听了过她的话,宋祭酒心底竟莫名的伤感,
直到走出皇宫,他的神情还有些恍惚。
他呆站在狭窄的暗巷里,踌躇良久后,才对着月光缓缓打开了那个荷包。
头顶的月像流转的清泉,随着荷包布慢慢被解开,几只铁制的钥匙呈现在眼前,让宋祭酒彻底愣住了。
公子记得,出了宫才能打开它......一路走,别回头。
一瞬间,宋祭酒终于明白了方才那宫女话里的深意。
一路走......
别回头......
本王救了他,他就一定会走吗?
就算哥哥不走,祭酒也把他打晕了送走!
顷刻间,与秦霜对弈时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涌进脑海,宋祭酒用手指死死攥住那些钥匙,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
本王落子无悔。
原来秦霜从最开始便要救萧乾离开,他更料到自己会冒险进宫,所以才会早早备下大牢钥匙,只等自己进宫,两人相见时,他会那般冷漠,只不过是为激自己说出那句话......
这个瞬间,宋祭酒才明白,秦霜的冷言冷语、淡定从容,只不过是想把一身的痛苦都藏起来。
身为投诚的王爷,偷盗大牢钥匙已是重罪,放出重犯离开更是死路难逃......可秦霜却道落子无悔,这一声无悔里,是他对萧乾割舍不下的情,也预示了他自己的命运。
小宫女的一句别回头,是秦霜怕他在宫里打开这荷包后,会不忍心去救人又将钥匙还回去。
“哥哥......你真是傻、蠢!”
你不会知道,你伤了怎样一个爱着你、念着你的人......
宋祭酒用手捧着那救命的钥匙,霎时间像疯了一样,又哭又笑。
这哪里是钥匙,分明是秦霜那颗被伤的血淋淋却仍赤诚坦荡的心。
“不成......!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哭笑了一阵,宋祭酒陡然惊醒,他将钥匙放进荷包里,转身想要返回皇宫。
若他用这钥匙救走萧乾,那么秦霜便坐实了死罪之名,他岂能把他一人丢在宫里等死?!要让萧乾知晓,恐怕会发疯的.......
这么想着,宋祭酒加快脚步,又返回了方才离宫的小道,想从那堵破墙回去带走秦霜,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那堵墙不知被谁封上了。
“我要回去——!放我回去!喂!墙对面有没有人?!让我回去——!”
面对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墙壁,宋祭酒像发疯似的拍打它、敲击它,直至手掌红肿出血,从声嘶力竭到无能为力。
“王爷.......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他颓然坐倒在墙边,对自己又恨又悔。
刚刚听着他那些话时,秦霜的心里该又多痛......?
“要是哥哥在就好了,掀翻你这破墙......”
宋祭酒恨得不行,抬手对着墙狠狠锤了一拳。
“嘶、好痛......!”锤是锤了,可疼也是真疼,剧痛之下他连忙抽回手,盯着手里的钥匙,头脑又渐渐清醒。
为今之计,只要先救萧乾出来再作打算了......
这厢皇宫里,小宫女使唤太监们用巨石块堵好被挖出洞的墙壁后,便匆匆返回寝宫。
安静的宫殿内,秦霜正站在铜镜前更衣,温婉的灯火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影,朦胧幽深,让整寝宫都渡上了明净的浅光。
“王爷,您吩咐的事奴婢已经办妥了。”小宫女走上前,禀报道。
“好,今晚你就留在这里照看晴望。”
眼见到了就寝的时辰,秦霜不穿亵衣,反而穿着外袍和披风,这让小宫女有点奇怪:“王爷这是要出去吗?”
“本王去向陛下请罪。”
秦霜神色平静地点头,嘴上淡淡留下这么一句,便大步走出了宫门。
“请罪......”
小宫女默念着他的话,怔愣片刻后,才发现主子已经走远了。
...........
时辰快到三更,皇帝的寝宫内还有几名宫女在走动,时不时传出一缕药香。
“陛下,热水备好了。”隔着屏风,宫女向床榻旁的轻声道。
“你们都退下吧。”解天沉声吩咐后,又转身看向昏睡不醒的樊小虞。
自打这人受伤,他就把他安置在这里,方便御医照看诊治。
樊小虞怕疼,为帮他减轻伤口带来的痛苦,解天特意命人在他喝的药里加了安神的草药,所以每每到宫里来,樊小虞都在“昏迷”。
对解天来说,不必看到他那双殷切渴求的眼睛,倒也是好事。
静坐半晌后,解天拿着白净的手帕,在热水里清洗几遍后,便缓缓脱掉了樊小虞的衣衫,为他擦拭着身体。
身为一国之君,做起这等伺候人的活计,他不觉得耻辱,反而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