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寰抱紧怀里的婴孩,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审视着秦霜的脸,不紧不慢道。
眼前的男人身穿紫青色的官服,五官俊美端庄,生着一头银色的长发,年纪在四十岁上下,却有着与年岁不符的灵动举止,高傲中带着一股魅惑的煞气,瞧起来非富即贵。
看到他抱着晴望,秦霜的心骤然悬到了嗓子眼,他暗暗捏紧了手掌,面上仍不露声色道:“那现在阁下可看出什么了吗?”
裴玉寰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反问,当即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露出一抹冷笑道:“我看出来,解天不仅带回一个野种,连身边的人都愈发不识规矩了,见到我不下跪行礼的人,在岭南你是头一个。”
听着他夹杂讽意的话语,秦霜也不恼火,反倒神色平静地坐下来,沉声道:“本王是陛下亲封的王爷,只跪君主,不跪下臣。”
他的声线顿了顿,又上下打量着裴玉寰,道:“阁下穿了身官服,却要本王跪你,莫非你比陛下还大不成?”
王爷......唉!您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他......急死我了!
眼看寝宫里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门外的小宫女乱转了几圈,连忙离开去找解天。
好一个不跪下臣!简直太狂太傲!
偌大的宫殿里,裴玉寰将秦霜的回应听得是一清二楚,看见对方一脸淡然地坐进椅子里,他顿时气的满脸涨红,眯起眼眸哑声道:“好啊,这般伶牙俐齿,是我小瞧了你......来人,把这不识礼数的贱人给我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是——”
他话音一落,寝宫内就多出几道人影,这些人穿着与宫中太监相仿的衣物,却不似宦官那样画着妩媚的妆容,看上去更像是家臣。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随身带着家臣,又敢把他们带进宫来?
秦霜正思索着,窝在裴玉寰怀里的小晴望忽然嚎哭起来。
“嗷哇......呜呜、呜呐——”
“晴望——!”听到儿子的哭声,秦霜脸上闪过一丝急切,立刻站起身,生怕裴玉寰会伤到婴孩。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男人竟轻轻摇晃起婴孩幼小的身躯,温柔的安抚着他。
在他哄小婴孩时,几名家臣就像接受到统一的讯号,动也不动,好像生怕打搅了男人似的。
“嘘——乖.....小宝贝,哭什么,我是要打他,又不是打你,你哭什么?乖、乖.......”
裴玉寰一向不大喜欢小孩子,但不知为何,瞅着胸前这哭唧唧的幼崽子,他内心会莫名生出一股亲切感,情不自禁的想要关怀他,守护他。
“哼哼......呐......”
在他的细声细语里,小晴望哼唧两声,又含住手指睡了过去。
“好了,你们快给我动手,到外面解决这个贱人,莫要吵到宝宝。”看小晴望安然入睡,裴玉寰当即换了副脸色,对家臣们下令道。
“属下遵命——”
家臣们听得命令,立即上前将秦霜围住。
“舅舅!舅舅,您怎么回来了?您回来怎么不通知朕.....朕也好派人去迎接。”
就在他们要动手之际,门外忽然响起解天急切的声音。
“陛下......”看到兄长急惶惶地走进来,再细细听了他的话,方才还在怼人的秦霜瞬间茫然了。
解天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他不要怕后,便径直走到裴玉寰身前,撩起衣摆跪了下来。
“天儿给舅舅请安。”
舅舅.......?忽听得解天对裴玉寰的称呼,秦霜整个人彻底呆傻,接着他就被解天扯住衣袖,跪倒在裴玉寰面前。
“霜儿,快见过舅舅。”解天温声催促道。
秦霜猛然回过神,情不自禁的顺着兄长的话道:“舅舅.......”
凝视着眼前绣有流云滚边的紫色官服,他觉得有点恍惚,他突然明白,为何刚才与裴玉寰打照面时,他一点都不怕他,反倒觉得熟稔,原来对方就是他和解天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岭南的国舅。
裴玉寰被气的不轻,他放下怀里的晴望,瞪了秦霜一眼,道:“我只有一个外甥,旁人还不配这么叫我。”
秦霜闻言双肩一颤,很少见的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
见弟弟的神色有些委屈,解天连忙贴近他耳边温声道:“别担心,待朕向舅舅解释清楚后,他会喜欢你的......”
听着兄长温和的话语,秦霜内心稍安,便低着头不说话。
裴玉寰哪知道自个儿盼了多年的小外甥就在眼前?看到这俩人当着自己的面还敢咬耳朵,他只气不打一处来。
“舅舅,朕刚把霜儿接到宫里没几日,他若有冲撞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看舅舅的脸气成和头发一个色,解天急忙出声劝慰道。
“担待?天儿,你真是鬼迷心窍了,我今日一定要教训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