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天回到御书房时,天色已晚,斑驳的晚霞打在朱红色的门扉上,照出门前一道纤长鬼魅的身影。
“陛下,当心脚下......”太监在旁边提着灯,细声道。
“陛下来了。”那人听见声音,连忙转过身,向解天拱手作揖:“臣参见陛下......”
“今日是什么风,竟把大祭祀吹到了朕这里。”
看着那人诡白色的面容和眼角的两点红朱砂,解天压下心底的不愉,沉声道。
大祭祀官涟漪跟他迈进书房门,皮笑rou不笑道:“陛下自北梁回来多日,臣还未曾来觐见......今日,臣是特意来请安的.....”
看到他随性的举止,一旁的太监蹙了下眉,立即把书房的灯点燃。
傍晚的浅雾里,书房的陡然亮起,把长廊映衬的灯火通明,勾勒出两个人影。
“大祭祀有心了,来人,赐座。”解天走到书桌旁边,不紧不慢地坐下来,扬声命令道。
“谢陛下。”看太监们抬上了椅子,官涟漪却迟迟没有就坐,只开门见山道:“陛下可是刚从北梁摄政王那里回来?”
来了......解天手持茶盏,心上那根名为‘戒备’的弦一下子绷了起来。
“大祭祀还是这般敏锐。”他饮了口茶,不动声色道。
“臣只是闻到陛下身上有北梁特制的安神香气,瞎猜的......”官涟漪轻抬下颌,一双狐媚的弯钩眼闪过Yin冷的光:
“近日朝中关于摄政王的说法可不少,把臣的好奇心也勾了起来,实不相瞒,臣也在想,陛下将这么一个饱受争议的人带回来,是否已做好了对付北梁准备?”
听闻他的话,解天的面容逐渐沉冷下来,他放下茶盏,起身走到官涟漪面前,声线变得有些狠:
“既然大祭祀对此事这么感兴趣,那朕就告诉你,朕没有利用秦霜来对付北梁的想法,现在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说罢,他的视线微微上移,冰冷而危险。
官涟漪和他对视着,竟觉得脚底有些发凉。
忽然,他强迫自己移开双眼,哑声道:“臣明白了。”
解天没有说话,又重新走回书桌旁。
“只不过......”凝视着他的背影,官涟漪又轻声道:“臣近来可是在城里发现了一些生面孔,他们也许和王爷有关。”
“大祭祀此话何意?”解天转过身,眉目里凝起一抹肃杀之气。
“不知陛下可听说过北梁渡关山萧乾萧四爷?”
忽听他提及晴望的生父,解天一愣,神态浮过一丝慌乱。
“是有所耳闻。”他冷声回应道。
“这个萧四爷,便是曾经的北梁四王爷,如今的新皇,他与王爷之间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眼下王爷到了我们岭南,萧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哦对了,还有王爷身边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臣是怎么想也想不通呢......”
官涟漪话音轻飘飘的,但每一句都正中解天的逆鳞。
岭南神教兴起,自建国以来,神职便极受百姓拥护和爱戴。
为了神教、朝廷和血脉的三者间的平衡,开国皇帝便设立了皇家大祭祀,且命其代代相传。
为每个能够产子的解家男女挑选合适的人,诞下拥有纯正血统的子嗣,是大祭司的职责。
到如今,此神职已成为皇室不可磨灭的存在,拥有了重要的权利地位,就说眼前这官涟漪,连三朝元老都要敬他几分。
解天继位后,一直想打破大祭祀揽权的局面,可苦于皇室血脉单薄,百姓又被“神教”荼毒已久,一时无法将其连根拔出。
此刻官涟漪三句话不离秦霜,更令解天起了杀心。
若让他知晓秦霜和晴望的身份,恐怕秦霜第二日就会被绑上神坛烧死.......
“那个孩子,不过是朕在路边救济的遗孤,仅是托秦霜暂时照料罢了。”
解天转过身,硬声回应道。
“哦——原来是这样......”官涟漪点点头,又淡笑着拉长语调:“只要陛下已经做好了延续子嗣的准备,臣没什么可担心的......”
听着他露骨的话语,解天悄然握紧拳头,却无法回击发怒。
神职掌控着纯正的皇室血脉,他们在岭南一呼百应,随时可引起天下动荡。
皇族原本象征着荣耀、高贵、不可侵犯,但在这里,雌伏在男人身下,不断地生育,是无数解家后代逃不掉的宿命。
宿命......正因如此,他才要保护好秦霜。
“臣的人马在城里发现了萧乾手下的踪迹,能让他冒着如此大风险来岭南,就只有王......”
“此事你不必说了,只要他敢来,朕便让他有去无回。”
官涟漪刚要问是否要加派人手驻守皇宫,解天却打断他的话,已有些不耐烦。
“也好。”瞧着男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