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旧伤未愈,行动有些迟缓,靠近那座木屋时,他一张脸早已苍白如纸。
尽管眼前有些模糊,萧乾仍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木屋前的人。
时辰恰是晌午,云掩住了日光,可那人的身姿仍如清风霁月,让周边的一切都明亮起来。
秦霜正穿着素净的衣衫,挽起衣袖在屋外做篱笆,近日夜里风大,虽说樊小虞会背很多柴火回来,但他依然怕屋内的婴孩受凉,所以趁闲暇时来搭这篱笆墙。
从在悬崖下产子的羞耻不堪和九死一生,到如今的悉心呵护照料,他心口的疮疤也在渐渐愈合。
有时候,他还会梦见在渡关山的日子,有宋祭酒、唐莲、戚默庵、贺彰.......却唯独没有那个人.....
就算如此,秦霜仍会反复的想起那日萧乾面对悬崖,绝望又撕心裂肺的背影......只要一想起,便又是一阵心痛。
因此他必须做点什么来麻痹自己,种瓜果、摘草药、做篱笆墙......
他觉得自己心上被栓了根绳子,只能提着那根绳子,哪怕筋疲力尽,也不肯让自己停下来。
远远的,盯着那道雪白的身影时,萧乾的胸口骤然传来猛烈的钝痛。
霜儿......真的是他的霜儿......
他颤抖着双唇,觉得自己的嗓音像被火灼过一样。
“秦霜.......”
叫出对方名字的瞬间,刻骨铭心的疼霎时从腐朽的身躯里钻了出来,使他清醒,又让他悲恸万分。
听到这低沉熟悉的声音,秦霜身体一颤,不慎被篱笆上荆棘刺伤了手,殷红的血珠顿时从伤口涌了出来,淅淅沥沥的打在荆枝上。
“秦霜!你怎么样......”
“别过来!”
看见他受伤,萧乾脸色一变,立刻想冲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却被秦霜颤声呵斥,瞬间呆在了原地。
“不要.......不要过来!”秦霜连连退后,猛的摔倒在地上,眼神中充满了惧怕和慌乱,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凝视着他苍白的脸色,萧乾的心中一痛,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秦霜......你、你怕我?”
秦霜忍下伤口处的刺痛,淡淡地移开目光,低声道:“你走吧。”
“不要再来了,我们、别再见面了。”
“秦霜.......”听着他冷漠的声音,萧乾整个人如遭雷击,他心口像被掏了一个洞,残破无声的翻腾着,翻出生离死别般的痛苦。
眼前的人是秦霜没错,明艳的凤眸、白皙如玉的脸庞还有清冷的神色,可却不再是渡关山那个会冲他笑、为他分忧、争吵起来还会拧着劲怼他的秦霜了.......是他自己,活生生把那个秦霜杀死的。
我都、干了些什么.......
萧乾摊开手掌,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掌心,此刻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无边的悲哀和寂灭。
萧乾,本王把自己交给你了......
直到遇到了你,在你身边,我会心痛、会不安、会害怕打雷声.....萧乾,你让我觉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让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时至今日,萧乾还记得当日秦霜把手递进自己掌心中的触觉,他的手温热细腻,悄无声息地抚平了他的仇、他的恨。
他有多想告诉秦霜,他回过四王府,看到了被烧的日记纸张,他想对秦霜说,池塘被冰冻住的荷花开了,爷带你回家,我们一起看荷花、放风筝、吃元宵......不论做什么都好,只要能回到从前,他愿意抛下一切。
什么皇图霸业,血海深仇,他通通不管不顾了。
所有的罪和血债让他一人来背——可看到秦霜惊恐双眸,他觉得喉咙里有千刀万刃,无数凄厉的话到了嘴边,又尽数咽了下去。
“汪——呜嗷!”
正当两人对峙时,身边忽然响起了幼犬响亮的叫声,唤回了萧乾的神智。
“萧二......”看到它迈着小短腿走向秦霜,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你还活着.....萧二、”
他立即蹲下身,像往日一样冲萧二张开手,颤声道:“萧二,到爷这里来。”
萧二歪了歪脑袋,缓缓冲他走了过去。
看到它踉跄缓慢的步子,萧乾的心又是一阵抽搐。
“爷的二二瘦了,也变笨了......”话一出口,铺天盖地的酸楚和自责在腹中涌动。
“呜嗷——汪!汪!”就在他满怀期待的等幼犬走近时,萧二只嗅了嗅他的手,便后退两步,呆立在原地。
“萧二....?”萧乾轻轻靠近它,看见幼犬像被蒙了一层雾的眼睛后,他这才意识到,萧二的眼睛瞎了。
它不认得自己了。
刹那间,萧乾唇角的笑意消失了,他怔怔地蹲在原地,神情一片呆滞。
“秦霜和萧二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