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桃安城后,杨烨又向东寻去,路过江河湖海高山大川,遇见世人千千万万,却始终没寻到段山雪的影子。
暑往寒来,杨烨终日奔波寻觅,沧桑了很多,明明才二十三岁,看上去倒像临近三十了。
又是一年初春,杨烨蹒跚着进了一个小县城,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从上一座城出来走错了路,在荒野里穿行两天才终于看到人烟。
天Yin着,窄窄的街道上没多少人,路两旁偶尔能看到几个摆摊的小贩,卖吃食或者卖杂物的。
杨烨拄着棍子,走路一瘸一拐,是被脚底的血泡磨的太疼了。
他先靠在墙边歇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的把怀里的画像拿出来,这幅画像还是半年前在一个茶坊里打杂时,借账房的笔墨画的,已经磨损的很严重了。
杨烨轻轻摸了摸画中人的脸,但立刻又抬起指尖,怕摸花了画,一时半刻他还不知道去哪再画一幅呢。
他走到街上去,展开手中的画像,又开始像往常一样,拦着路人问,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他左脸上有道疤。
天边隐隐有雷声,要下雨了,路人行色匆匆,没人理他,都摇着头说没见过。
杨烨又拿着画像去问路边的小贩,小贩嫌他身上有味,说不定还有跳蚤,一把将他搡到一边去,他又饿又累的没力气,没站稳摔倒在路边了。
小贩身前的摊子上摆着一圈油黄黄的饼子,有缕缕的香味飘开。杨烨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饼子咽了咽口水,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
“看什么看!”小贩凶神恶煞,边收摊边瞄着杨烨嗤骂,“滚远点臭要饭的!”
杨烨又抿着干裂的嘴唇咽了口唾沫,看了看饼子又看了看骂骂咧咧的小贩,拄着棍子歪歪斜斜的走开了。
他早没有钱了,在前几个城镇里都没留几天,一路完全是靠乞讨走过来的,幸好上一个城里有大户人家施粥,他挤在一群乞讨的流浪人里,算是难得的吃饱了肚子,不然这两天非晕倒在荒野里不可。
吧嗒吧嗒的雨点落下来了,街上的人用袖子遮着头急急的跑,小贩们也都收了摊,转眼就瞧不见几个人了。
杨烨捂着胸口,四处张望着想寻个避雨的地方,他倒不怕挨浇,是怕怀里的画被雨打shi了。
沿街有几家茶肆饭庄,他就跑到那些门檐下去避雨,可没等站稳呢就被人连骂带打的赶走,本来雨天客人就少,这么个又脏又臭的乞丐站在门口,那更没客人来了!
对此杨烨已经习惯了,他寻个没人的墙根站着,两手护着衣襟里的画,看着越下越大的雨,不知今晚要去哪里躲一宿,进城的时候也没看到有什么破庙。
这时斜对面的一家估衣铺里探出个头来,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对着杨烨喊:“你往西走,山脚下有个云清寺,那里的老和尚总施斋,你去那吧。”
“谢谢,”杨烨连忙朝那老妇人拱手道:“谢谢您。”
可算有个去处,杨烨高兴坏了,他抬头看看天,乌云厚重,怕是一时半会儿雨都不能停,想了想,他把画拿出来,顺着衣领子贴身塞进去,然后就捂着前襟跑进了雨里。
那西边的云清寺可不近,杨烨在大雨里跑的头昏眼花,本来就又饿又累的,脚底还疼,这一路摔了好几跤,脑门都磕破了。
约摸小半个时辰吧,杨烨眼冒金星的,终于看到那云清寺的匾额了。
他强撑着走到寺院门口,拼着最后的力气拍了拍大门,然后就瘫倒在门前。
很快,大门开了,出来个撑伞的小和尚,“呀,”小和尚看见倒地的杨烨吓了一跳,蹲下身拍了拍杨烨的肩膀,“施主?”
杨烨颤颤的睁开眼,几乎都看不清眼前人,只含糊的说了句,“请,给我口水喝吧。”然后就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杨烨入目就是一尊铜黄的半人高佛像,但在昏暗的烛光里有些看不清面目,佛像前的三炷高香已经燃了一半。
杨烨揉了揉还有点发晕的额头,发现额头上被缠了布,这才想起自己的脑门在路上磕破了。
他缓了缓坐起身,床头就是一扇小窗,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天也黑了。
“阿弥陀佛,”门开了,走进来一位面慈目蔼的老和尚,对杨烨施礼道:“施主醒了?”
杨烨赶忙点头回礼,“谢谢大师收留。”
老和尚和缓的笑了笑,“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施主不必挂心。”他指了指床尾的小木桌,“施主的衣衫物品都放在那了,只因施主满身shi泞,小徒担心施主感染风寒才为施主换了衣衫,请施主莫要怪罪。”
杨烨闻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件干净的粗布衣,他刚要对大师道谢,却立刻扑向床尾,“我的画呢?”
“阿弥陀佛,”老和尚走近了些,缓声道:“施主的物品惧在,只怕那画已经shi透了。”
确实是shi透了,杨烨轻轻的展开画卷,上头墨迹氤氲,全都模糊了。
“请问大师,可否借笔墨和纸张给我?”杨烨捧着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