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馆出来的时候天已将黑,杨烨在附近找个小客栈,给了伙计点赏钱叫伙计去帮忙用心煎药,他守着段山雪半步也离不开。
两人的一些衣物用品都还在春碧堂里,不过杨烨不打算回去取了,反正也无甚重要的东西,明日叫伙计去估衣铺再买两套轻简布衣就是了。
段山雪始终包在棉被里,这会儿杨烨把他抱到床上,小心的掀开被子,要给他手脚处的勒伤先涂些药。
“山雪,”杨烨坐在床边,拉出段山雪的手臂,先用shi帕子轻轻擦了擦,柔声哄道:“先涂些药,疼了你就告诉我,好么?”
段山雪的眼睫颤了颤,瞧着杨烨,终于开口,饱含着苦痛与委屈的叫了声:“阿烨。”
“我在,我在。”杨烨立刻俯下身抱住段山雪,哽咽道:“没事了,我们出来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事了。”
段山雪抱住杨烨的背,仿佛此刻才从噩梦中醒过来,失声痛哭。
“山雪!”杨烨听到段山雪的哭声更是心疼的肝肠寸断,同时又深深的自责愧疚,再也控制不住,痛哭流涕。
两人抱在一起哭的伤心欲绝,个中滋味难以言表,此刻只有眼泪才能稍泄心中苦楚。
过了好一会儿,哭声渐止。杨烨用袖口抹了抹眼睛,轻轻啄吻着段山雪脸上的泪痕,极温柔的安抚,“心肝儿没事了,没事了。”
段山雪慢慢平静下来,他试探着,伸出手触摸自己的左脸,杨烨赶忙握住他的手,“没事的山雪,”杨烨在他的唇上吻了吻,“郎中开了方子,我叫伙计去熬了,一会儿就给你涂药,没事的。”
在医馆里的时候,老郎中说的话段山雪是听在耳中的,自然也记得老郎中说他的脸毁了的事。
其实他并不是十分在意自己美不美,毕竟这张脸给他带来的不堪回忆着实不少。可他在意自己在杨烨面前的样子,好怕自己不够完美。
杨烨当然明白段山雪的心思,所以更加痛心。
那道伤痕就只是一个伤痕,它昭示了段山雪受的苦遭的罪,杨烨疼惜还来不及,哪会想到美或丑呢。更何况,无论段山雪变成什么样,都永远是他最心爱的人。
“我去给你倒点水,郎中说你要多喝水的。”杨烨不停啄吻着人,一点一点的让段山雪放松下来,“一切都过去了,你什么都不要想,”他非常小心的,在段山雪脸上的伤口处亲了一下,柔声哄道:“心肝儿快把身体养好,咱们俩今后好好的过日子,好么?”
段山雪紧抿着嘴,一双泪眼颤颤的看着杨烨,点了点头。
客栈的伙计收了赏钱做事很是尽心,药煎的刚刚好,饭菜也送的及时,又呼哧呼哧的给打了热水送进来,喝的还有洗漱用的,样样都周全。
杨烨先给段山雪擦了身子,又把该涂药的地方仔细的涂上药,然后把饭菜端到床边,是他特意交代的白粥青菜,一勺勺的喂给段山雪吃。段山雪想自己吃,但杨烨不让,生怕段山雪动一动整个人都会碎掉。
好不容易哄着段山雪多喝了几口粥,杨烨又紧着把汤药给人喂下去。段山雪是很怕苦的,杨烨特意叫伙计送了些饴糖来,喝完了汤药连着喂给段山雪好几块儿。
暂时把段山雪都照料妥当了,杨烨才脱了衣服,拾掇拾掇自己。
今天他也弄的很是狼狈,被贵来客栈的伙计们打了一通,身子倒不觉得有什么,想来那些伙计们也并未下狠手,只是脸上免不了挂彩,左边眼眶不小心被揍了一拳,有些青紫。
方才段山雪就心疼的一直在叨念,执意要把消淤膏给杨烨涂一涂,杨烨怕段山雪难过,只好很听话的让段山雪给他涂上药。
等杨烨收拾完的时候,已经夜深了,他上了床小心的把段山雪搂在怀里,两人齐齐叹息了一声。
终于,他们不是躺在春碧堂的床上,段山雪再不是雪君,所有的不堪回首,终于成为前尘了。
杨烨轻柔的捋着段山雪的背,软声哄人说话,畅想着今后的生活。
段山雪的情绪依旧很低落,但他努力抱紧了杨烨,感受着杨烨的气息,听着杨烨在他耳边温柔的声音,全身心都被杨烨深刻的爱意围绕着。
他不怕了,上一次噩梦醒来的时候,他被卖进了春碧堂,跌进了深渊。而这一次,他被拢进了温暖的怀抱,被一片柔情抚慰,杨烨会治好他所有的伤。
“阿烨,”段山雪忽然想起了杨烨回家拿钱的事,担心的问:“你回家去,他们没有再责打你吧?”说着,他还摸了摸杨烨的背,没有伤,他这才放心了些。
“没有,没事。”杨烨想起父兄很是心伤,低声道:“他们,他们只是过于严厉了,”他亲了亲段山雪的额头,既是在哄段山雪,也是在安慰自己,“将来,他们总会谅解我们的。”
段山雪抬头看着杨烨,却不知该说什么。他不想让杨烨为难,可他就是撒不了手。
杨烨怕段山雪再添烦忧,抵蹭着段山雪的额头笑呵呵的哄道:“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山雪可不许不要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