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恩人,特别是其中还涉及到宝贝儿子,再怎么大手笔地报恩就都不为过了。
那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大家族,也正是因此才彻底相信祁公子确实是城主大人颇为青睐和重视的座上宾,对他愈发恭敬客气。
没有等待太久,程渚便急匆匆跟着通报的下人迎了出来。人到中年的程渚保养得不错,浓眉大眼,不笑时自有股上位者的威严,笑起来时却又显得分外慈祥和善。
高大的骏马皮毛乌黑油亮,唯独四蹄是踏雪般的白,奔跑起来如惊风
但有件事两人都很奇怪,那就是程渚对祁逍的热情,未免持续得也太久了些。
那点为民除害的功劳,想换来程渚如今的热情以待,其实是有些不太够看的。祁逍将疑惑对支离讲了,银发美人想了想,告诉了他一件事。
“祁公子可是有什么急事?”程渚却不轻易放人,“一顿饭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夫人和犬子一直很想见见祁公子,还请上个光,不然老夫可没法跟夫人交代呀。”
他快速低头打量一番,确认身上并没有不妥帖的地方,安心了。从头到脚都很完美,想必与支离很是相配,若宝贝今天也穿黑,两人没准还能凑个情侣装。
程渚此人,爱子如命,视独子为掌上明珠。而祁逍记得,程渚当初确实说过,那些“山匪”打劫了其妻儿探亲的马车,幸好性命无碍,但也实在令人后怕。
寒暄得差不多了,祁逍琢磨着自己也该识趣地告辞,免得耽误对方晚上的事。然而只听程渚道:
稀里糊涂地,祁逍莫名其妙就被程渚忽悠着同意了,留下参加这劳什子的“家宴”。
这是祁逍和支离能找到的,对程渚的青睐唯一勉强合理的解释,祁逍不止是为百姓“除了害”,更间接替对方的妻儿报了仇,不但是燕城的侠客,更是城主府的恩人。
祁逍很纳闷,努力暗示对方:“在下一个外人留下吃饭……不会不方便吗?”
祁逍将路上买的礼品递上,程渚乐呵呵地示意侍从接过,态度亲切又热情,对祁逍的到来表现出了莫大的惊喜,似乎完全不介意自己多次盛情相邀,对方却今日才迟迟来访。
确实,那些刺客在埋伏支离的时日里如山匪一般屡次劫道,对燕城的百姓来说是祸害,祁逍是为民除害的少侠,获得嘉奖理所应当。
不知情的外人或许觉得程渚必然承了祁逍天大的人情,或者祁公子本领通天,但对于深知他们因何相识的祁逍自己来说,这很不正常。
祁公子出身显赫,平日无需说好听话应酬,但好歹望族出身,怎么可能不会交际,到了该长嘴的时候并不含糊,场面话说得舌灿莲花又不卑不亢,气氛一时其乐融融。
他可还没忘记,自己与支离尚是不能在程渚面前公开的,“暗通款曲”的关系。毕竟程渚把汀兰坊送给自己,却被自己用来给止杀搜集情报,被人知道了只怕会引起势力间的矛盾。
如果不是对枕边人有十足的信任,祁逍准保得怀疑支离骗了自己,对方今天根本不是要来城主府,而是瞒着自己做别的事去了。
既然要留下做客,便没有一直站在大门口说话的道理。程渚正要带祁逍往里走,长街尽头忽然传来了震雷骤雨般的马蹄声。
祁逍以为对方是客套,礼节性挽留一下而已,连忙推辞:“不了不了……”
家宴?祁逍觉得自己头顶此刻一定挂满了问号,不是首领会面吗,怎么成家宴了?还是说会面只是会面,支离谈完就走,其实并不留下来吃饭?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都来了。祁逍想,难得大老远过来一趟,就此打道回府未免太亏,不如露个面打声招呼,今晚与止杀首领会面,程渚应该不会留客,到时候自己再走也不迟。
刺客一事至今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程渚仍然隔三差五送些礼物到汀兰坊,带话邀祁公子去府上做客。而祁逍每次只让人从库房里寻找同等价值的礼物回礼,并不应约,但程渚的热情却一直不见冷却。
“怎么会呢。”程渚笑容爽朗,“寻常家宴罢了,添双筷子的事,席上都是自己人,祁公子不用不自在,就当是出门交个友嘛。”
程渚刚才提到了“夫人”和“犬子”,说明其妻儿也会参加。说来祁逍与程渚的缘分,与这两人倒有着莫大的关系。
当初程渚将被支离杀死的山路刺客认作祁逍所为,误打误撞让祁逍得了对方青眼。这事祁逍后来跟支离坦白了,支离表示无所谓,并不介意枕边人用自己的功劳借花献佛。
但以祁逍对程渚的了解,对方恐怕并没有爱民如子到如此程度,否则也不会允许止杀这样的组织在燕城地下发展壮大。
这样说来,若程渚的妻儿想亲眼见一见自己,当面道谢,倒也合理。祁逍于是不再纠结,放心接受了程渚的邀请。
呼就跑过来,万一给支离带来麻烦可就糟了。
于是祁逍不再迟疑,上前叩响了城主府的大门。
“时辰也不早了,祁公子既然来了,不如在府中用个饭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