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怎么会没有记录?好……你先走吧,记得把东西放好。”
早期的收养档案大多是纸质的,但偏偏是牧周语的那一份丢失了,这就显得尤其可疑。托人去寻找牧周语在福利院的记录的孟盛夏,对于丢失这样的可能性心中早有预料,但在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不免心焦。
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终于不能欺骗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巧合作祟。郑天海夫妻突发意外身故,牧周语与郑楚被分开领养,被保密的牧周语的身世……这一切都指向一种他不愿意去思考的可能:谁带有目的地造成了这一系列的结果。
是他的父亲吗?还是郑楚的“二伯”?他并不太熟悉郑家(即使是目前主持郑家的郑天澈),但隐约也记得自己的父亲和郑家似乎有私底下的交情;而顺着郑家的路线查下去,不需要费太多力气,就能发现一个更加敏感的线索。
郑天海的大哥,郑天阔,在自己幺弟亡故的几年后,一家人也遭遇了一氧化碳中毒后室内爆炸引发火灾的悲剧。报道中没有提及具体的情况,想来也是十分惨烈……这些内容看得孟盛夏本能地感到了不适。人对于死亡总是恐惧的,即便他自认在叛逆期曾轻视过生命,可亲眼目睹这些惨剧的记录,还是令他毛骨悚然。
他转念一想,那些褪色的往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在夏天的热风抢先扑来的当下,站在图书馆里翻找存档报纸的孟盛夏,不知不觉就出了一身冷汗。当时郑楚接近他,为的就是找出当年的凶手吗?他回忆起自己当时对于郑楚的“信任”来,不由自主地一阵心悸。那时候的他竟可以安睡在郑楚身边!老天,郑楚有多少次机会可以杀死熟睡中的他?
对方为何最终选择了放弃?是因为真相和白衍无关,还是受制于什么他因?孟盛夏想要相信前者,可有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无法忽视这种种关联;他做不到把白衍从这一系列案件当中撇清,至少从目前来看,自己的父亲极度可疑。郑楚没有选择鱼死网破,恐怕和牧周语有关……
牧周语,牧周文,这两兄弟的命运纠缠在一块儿,绝非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便可以一笔带过。一想到这儿,孟盛夏心里的恐惧愈盛。他隐约觉得一种无可名状的力量在黑暗里蛰伏,当它出动的时候,又将掀起新的血雨腥风。
他必须去见自己的母亲。想必入院多年这回事并非是单纯的“治疗”,是他的母亲发现了什么吗?光是想象失去自己的挚爱这回事,孟盛夏就觉得足以令自己发疯,他的血脉继承自自己的母亲——孟清如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又或者,不仅是郑天海的死这一回事,而是背后所牵涉的一切带来了更沉重的打击,最终击垮了女人的心理防线。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又是否有勇气去面对?孟盛夏在心中犹疑了片刻,终究暗自下定了决心。
……
“这件事我们必须要和孟女士的主治医生进行沟通。”
趁着午休去往图书馆的孟盛夏,回来以后一个人在办公室沉思了许久。他通过工作麻痹自己浮躁杂乱的心绪,到了下班的时刻,终于忍不住打通了母亲就医的医院前台电话,却没想到自己被医院干脆地“拒之门外”,他简直难以置信:“我想见她,也要通过你们的同意么?”这事情竟然需要别人来许可,孟盛夏的心中不由得生出怀疑:这到底是谁的授意?
“孟女士这几年的治疗好不容易取得了成果,我们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加深她的病情。您作为她的儿子,应当也希望孟女士能够尽快康复吧。”
对方回答得冷淡,似乎丝毫没有顾及他作为孟清如儿子的心情。听着对方滴水不漏的说辞,孟盛夏不禁咬了咬牙。果然如他所料,他连接近自己母亲的机会都被堵死了——这样的怪事,只能说明他的猜想越来越能够得到证明:“我只是想见见她。”他压下方才的怒火,佯装出无辜的语气,“我很快就要结婚了,我想和她当面聊聊。”说着这话的时候,孟盛夏难免有些恍惚,“我只是想和她聊一聊这件事。”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还是给出了温和如人工智能一般的答复:“这件事情我会报告的,如果有情况,我会尽快和您通知。”
如果他现在打电话给白衍,是否就能够得到肯定的答复呢?孟盛夏自己心中也有答案。他感到一丝郁闷,不禁摇了摇头客套到:“这样啊,那多谢了。”
孟盛夏挂掉电话向后仰倒在座椅靠背上,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如果这不是白衍的“功劳”,而是孟清如本来就不想看到他呢?孟盛夏转念一想,忽然有些疲劳。他愣愣地望着窗外,窗外还是高楼,反射着阳光的玻璃令他感到了不适。他眨了眨眼睛,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世界上仿佛没有人站在他的身后,也没有人需要他去支持他们,这样的认识让他头一次感到了痛苦。
“盛夏,我可以进来吗?”就在孟盛夏发呆的时候,何理群敲了敲门,把他从脱缰的思绪中拽了出来,“你现在方便么?”
“进来吧。”孟盛夏立马站起来,“什么事?”
何理群走进来,把门轻轻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