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安公主差了人送信给谢花荫,前两日唤他入宫闲话几句,言及燕门商贾,谢花荫打心里清楚要事在后头,果不其然,公主随信附了刻有皇印的金珠,他沉思半晌,去寻了他爹谢茂,康亲王上下打点。
这就不得不提,国兴于农、工之业,延极三年,天下大旱,胡蛮暴乱,一度攻至中原,顾家赤胆忠心,力抗外敌,昔日举朝北上,民不聊生,人人自危,先皇当先效司马轻减衣果以供军需,果然我朝大胜,顾祖平乱后返京已徒有衣冠冢——此为前话。
永乐年间先皇驾崩,举天同丧。新皇即位,奉正朔改国号为乾齐,适时不过八年,除去守孝三年,又过两年抗匈奴扫边疆,内除贪官污吏,新皇根基渐稳,适时当逢正胸怀抱负,只待一展鸿图。
“先皇已去,未及今日,而当今圣上欲推新政,是故颇有波澜。”
谢花荫一琢磨,当即明白了什么意思,前因加后果,缺钱了,是以近日他张罗的商事,皇家亦要插一手,好分一杯羹。
不过这事皇室做得隐晦,谢花荫门清着他就得更隐晦,这也正巧中他的下怀,他不想做皇商,但也不是半点关系沾不得,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不过不能让别人能晓得这里头弯弯绕绕的门路,但若是事成,日后大江大北,都必有他谢氏的影子,他要做,就要做天下第一流。
此后谢花荫回府一连脚不沾地地忙了几日,他爹又宠他,要星星不给月亮,一口一个幺儿,全听他吩咐,康亲王府这两日热闹得很,这个来那个去,谢花荫一来二去早把事摸了个彻底,昨日去相物,而今日同约了云轩楼的宴请,徽商富裕且有技艺傍身,做的生意上通仕人下贩黎民,各个都有本事,今日也是宾主尽欢,他虽一身酒气,却眉眼迤笑,事儿妥得不能再妥!指不定赶在蛮子进京前就能办好!
谢花荫心情极好打道回府,康王府建制不大,并非九曲十八廊,但该有的一样不少,世家大族在乎底蕴二字,Jing雅幽静,四季花时轮番绽放。近日桃花摇萝枝,风一吹就铺了一地,谢花荫心情极好,伫立一会儿拈了一朵,盘算着明日送给谢重锋,他想着谢重锋那张棱角分明的冷脸,再一瞧手中粉嫩的花,不知怎地就想到他傅粉白面,不自禁笑出了声,惹得锦岚支着眼多瞧了他两眼,大着胆子打趣。
“我们小公子笑得这般开心,真如话本里写的,再会瑶池,像个仙郎哦——”
谢花荫摇头晃脑,再会瑶池?顾重锋也不像那仙女啊,依他看,指不定得是什么阎罗王,不笑的时候虎着张脸,吓人哩。
烛摇影动,衬得郎君面如冠玉,郎君心里又念着情郎,情郎哥这几日也忙,顾重锋出门早,他回家晚,恰恰好错开了几日也未见,郎君是想他的情郎。
谢花荫任由锦岚伺候着解下发冠,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铜镜,动作一顿,挥退了屋内婢子,倚着桌。
“我竟不知,国公爷竟有做梁上君子的喜好?”
顾重锋自暗处一跃而来,脚步轻盈,“前几日一别,叫我茶不思饭不想,把康亲家的小公子惦在心头思之如狂,今日我……特地来瞧一瞧。”
谢花荫转身,如一只还巢的ru燕,一头扎进男人的怀抱,仰着瘦颌,双眉如弯月,对上一双暖意融融的眸,笑若饴糖。
“只是来看看?”
“倘若谢郎肯留我一留,那我明日再走,也不迟。”顾重锋拥着郎君,埋低脑袋伏在肩头贪婪深嗅着,这熟悉气息实在叫他迷恋,这几日让他想得发慌,他静静搂着谢花荫,只觉得到天荒地老才好,之前还看哪儿哪儿暴躁,这时整个世界顿时又都顺眼了。
谢花荫眼一眨,意有所指,“别说这王府大门形同虚设,就是四面环墙都拦不住你,怎么,来去还得我Cao心?”
……康亲王要是知道顾重锋半夜来找他的乖乖幺子,非拿扫帚把他轰出去不可,在人家亲爹眼里,甭管他什么功绩加身,他就是那头拱白菜的猪,能看他顺眼?否则也不至于半夜来翻人家墙,顾重锋轻咳一声。
“郎君唤我一声梁上君子,贼不走空,想来我也该学学那梁上君子,顺路牵点什么。”
谢花荫把顾重锋的手臂一拉,圈在自己腰上,环得严严实实不点不透风,他仰着头,施施然地。
“你要牵点什么?这府中最值钱就是我了。”
顾重锋对准他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烛火还摇曳着,映着两人的影子长长,交颈缠在了一起。谢花荫全然温柔地舔舐着他的唇,张唇接纳他的一切,于是顾重锋的情绪就这么被安抚了,喧嚣浮沉都沉下,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躁动,他用力地吮着谢花荫的唇舌,那力度像要把他吞吃入腹——如果可以的话,他低着脑袋,喉咙里滚出两声模糊又深沉的的声,那一个称呼重得就是他一生的命。“小乖、乖乖。”
顾重锋的手掌掐抱着谢花荫,谢花荫看起来习惯极了,掀了掀睫,懒散地哼了一声,顾重锋拿鼻尖蹭他,捧着颊小心地吻一吻眼帘,引来谢花荫一阵发笑。
“你这样子,像什么梁上君子?分明是采花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