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贺兰盘腿坐在床上,木着洗净妆容的一张脸,给自己清点损伤:
报废的外袍、虎口和手腕处的牙印,还有最重要的,被阿欢扯断的几根头发。
多影响他明天梳发型啊!
漂亮的少年砸吧砸吧嘴,抬手把满头墨发揉得更乱,一边替自己委屈:他哪里舍得真的和阿欢动手。怕她用了灵力,身体不适,连反抗都只是做做样子。
可是这块木头却半点也不知道在外人眼前给他留点面子,整一个家暴分子!
贺兰嘀嘀咕咕半响,埋怨完,又有一点小庆幸。他想阿欢这么凶一人,也就他能忍着,还朝夕相处。那么,自己也不用太担心阿欢会被别人拐跑。
可惜不久后,贺兰就意识到一个大问题:能够和阿欢友好相处的家伙,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个小哑巴。
自从谷雨住进了灵隐峰,贺兰发现,自己的好日子从此到头。
因为谷雨的温婉体贴除了外表,还体现在方方面面。
比如说,阿欢爱吃小零嘴。
谷雨近些日子熟悉了路,每日天光时分,就到宗门食堂眼巴巴等着,好把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儿的点心讨来。
再比如,他照顾花草也很用心。先前阿欢外出的时候,贺兰一个人无所事事,每日就去霍霍花草,把后山都薅秃了一小片。谷雨不知想了什么办法,又种了新的,还按照颜色排列整齐。
贺兰看那一片漂亮植物不顺眼,趁着夜色逮了几只以前养过的灵宠,把小哑巴种的花也啃得光秃秃。
第二日,就看见谷雨可怜兮兮拉着阿欢的衣袖,一手指着东歪西倒的花茎,满脸委屈和难过。
小哑巴视线无辜地看着贺兰,又看看阿欢,然后再看看他。
阿欢也跟着谷雨看贺兰。女孩颦着眉,表情从不解,到恍然。
然后贺兰就又被打了。
最最令贺兰生气的是,谷雨还坚持每天都要为阿欢做家务!
修士万事习惯用灵力解决,阿欢由于身体原因,不太用灵力。以往都是贺兰每回来见她,就使几个净尘诀,让家具焕然一新。
谷雨才刚刚学会引气入体,做不到贺兰那样,一个响指解决问题。但他很用心,每日准时准点拎着水桶来报道,像领着三倍工资的勤劳包身工。
贺兰早上来找阿欢,谷雨在擦桌子。中午来找阿欢,谷雨在拖地板。晚上来找阿欢,谷雨在给窗边新换上的鲜花浇水而这花,自然也是他摘来的。
贺兰从冷眼看着,到忍无可忍: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家务要做,这小哑巴就是找个借口,想和阿欢朝夕相处!
贺兰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发挥自己水灵根的优势,也做些洗洗刷刷的工作。
于是某日,少年气势汹汹地推开门,然后朝阿欢伸出了手:脏衣服给我。
阿欢吃着谷雨新送来的点心,茫然看他。
贺兰凶巴巴:听不懂嘛!
阿欢:没有,脏衣服。
干净的也行!贺兰誓要达成目的,忘记初衷。
阿欢只好从柜子里取了件给他。还未问清用途,被对方一把抢过,风也似地跑了出去。
片刻后,阿欢的干净衣服被洗成了破抹布。
阿欢拎着破成一条条的白衣,抬眼望面前的少年:你不会,净尘诀吗?
贺兰心中很虚,面上却摆出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开始胡说八道:所谓洗衣的艺术,重点便在于与水充分接触。将之撕成条状,再拿到阳光下暴晒,才能使织物更贴身舒适。
阿欢听完,沉思良久,不咸不淡地哦了声。
从此把灵隐峰洗衣服的工作全权安排给贺兰。
附注:包括谷雨的。
贺兰:
他以为谷雨那小子会知点儿好歹。
可是小哑巴只听阿欢话,谷雨抱着装满衣服的木盆,怯生生看了贺兰一眼,然后蹲下身子将木盆放在他面前,随即头也不回地跑了。
贺兰:
贺兰把辛自明抓了过来。
辛自明手中抓着被硬塞的皂角和搓衣板,面露茫然:你不会净尘诀吗?
贺兰阴测测笑道:你觉得呢?他将指节按得咔咔作响。
辛自明抖了抖,认命地挽起袖子,开始干活。
一边干,还一边抱怨:你上次跟我要药丸也没还
他这人特别八卦,什么热闹都爱听,师兄弟为了让他闭嘴,时常会塞些小玩意儿。上一回他才拿到变声药丸,刚想装作位可爱师妹去作弄师兄,就被贺兰截了胡。
贺兰听完,忽然道:等一下。
辛自明以为他良心发现,要放过自己。
结果,贺兰只是觉得,阿欢的衣服他要自己洗。
辛自明:
自此,贺兰和谷雨的衣服都得到了妥帖照顾。只有阿欢的,还是被洗成破抹布。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