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芳开的方子里加了安神助睡的药,何川喝完没多久就睡着了,等再醒时,觉得背上像换过药了,伤口清凉,疼痛好了不少,人也没那么烧了,总之比先前昏昏沉沉的舒服许多。他这人只要不死,转头又是条好汉,前几天就靠各种汤水吊命,现在神志一清醒,立刻觉得肚子饿。他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趴在那里老实不客气地叫起来,“有人没有!有活人的来一个!”
话音没落,就听到有人叫起来,“谢天谢地,总算醒了!!我还以为我上错药了呢!”,声音中喜悦无限。何川听到顾思明的声音,就要扭头,思明动作更快,立刻走到他跟前。
何川光记得思明那天落马后昏迷不醒,眼下看到人活蹦乱跳地站着,但还是问了句,“你那脑袋给磕的,没事吧?”
思明很是欢喜,说,“就肿了个包,那些人大惊小怪的。”然后转身让何川看。但头发遮着也看不出什么。
何川看到房里就他们两人,又问,“苏远芳呢?走了?”
思明点头说,“他留了伤药和药方,说每过四个时辰换一次药。”
何川一边听他说话,一边转脖子蹬腿,不小心牵动伤处,疼得倒抽冷气。思明想笑没笑出来,板着脸叫他不许动弹。何川缓了缓气,说,“我说,是你请他来的,还是他自己来的?他怎么……啊?你看到没有?”
思明听他问这个,脸色立刻变了。他之前答应远芳进宫求情时,心里还存着侥幸,总希望是什么地方传错了。结果见了皇帝开口一问,就被齐帝疾言厉色一顿痛斥。才真的死了心,知道再没挽救的可能。他心里一万个愧疚自责,又知道这时候不能顶嘴,就光是哭,把错处全揽在自己头上,苦苦哀求齐帝放人。那皇帝虽然恼火,见思明跪在那里哭的涕泪交流,想到他刚受过重伤,心疼加上无奈,最后还是让祝太监把京兆尹叫过来,传旨释放刘母。
思明拿了碗鸡汤过来,一边喂何川,一边把这前后经过一说,末了抽着鼻子怪自己,“都是我不好,现在人是放了,可是,可是长生已经死了…………苏远芳,他在我回来前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个字条……他,他肯定恨死我了。”
何川这时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两三天,已经出了那么多事,也明白了为什么远芳会答应合作。他跟长生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他是刘念之的儿子,听这少年死得这样惨烈,一时也说不出话,隔了半晌才说,“苏远芳也不一定是恨你,大概怪自己还来得多些。”
他见思明提到这事,就停不下来地自怨自艾,就问,“既然把那个长生的母亲放了,你后来去见过她没有?”
思明摇头说,“没有。我没脸见她,她大概也不会想见我。 ”
何川想了想,“这一下没了亲人,总有很多事要料理。她一个女的刚到京城,不一定做的来。 ”
思明立刻说,“你是说我可以帮她么?”他只高兴了一下,立刻沮丧起来,“但我怕她不要我帮……要换了是我,我也不会要的。而且苏远芳大概会去照顾她的……”
何川心想那也不错,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们宫里不是下了旨,说今年开禁,让他们回北边?”
思明说,“是啊,那又怎么样?”
何川说,“苏远芳是肯定要回去的。那少年的骨灰想必也会带回去安葬。从这里过去路那么远,他要带个学生,还要带个女人……”
他话没说完,思明就连声说,“对对对!我送他们过去!!”话一出口就心虚了,踌躇着说,“要是他们不想见我怎么办?……我能不能派人,嗯,派人偷偷护送他们过去?”
何川笑起来,“你也不用费心找人,这里就有个现成的。”
思明吃了一惊,看着他说,“你?那怎么行?”
何川说,“你想,他们要处理那少年的后事,又要准备东西,在京城至少还要待上一两个月,那时我伤也好了。要是他们也不想见我,我就偷摸跟着,不叫他们发觉。”
他脑子动得很快,原先计划是两边都准备好,自己一得手,就跟苏远芳那些人立刻离开,就是开阳府这边要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这时听到思明想要护送那些人北上,立刻想出这一石两鸟的法子,现编理由说,“那个长生我也见过的。要是那天我能拦着你,再不然不去惹那只倒霉的畜生,也不至于有后来的祸事。眼下就当我代咱两个的份,去送他一程。”
思明听何川说的有道理,也知道只要他伤势恢复了七八成,就不怕寻常盗匪,但到底还是不放心,犹犹豫豫地拿不定主意。何川劝了又劝,保证自己一定等养好了伤再去。
思明嗯了几声,想了老半天,才问,“那你过去了,还回来吗?”
何川想这个没法子只能骗他,说,“我又不认识他们,等送他们过去了,就立刻回来。”
思明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我也是傻,老在担心你去了就不回来。”
何川跟思明交朋友,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有时看他对自己一片真诚,也有点过意不去,只能开解说自己虽然存心不良,也没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