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英看苏远芳光坐着,不说也不动,又不像在发呆,自己也就不敢出声,也不敢离开。他这一天惊吓伤心,又哭了很久,这时支持不住地垂下头,闭了眼。
远芳见华英这样,可怜他也跟着担惊受怕,再三保证自己没事,哄他去睡。华英虽然不愿意,禁不住实在是困,脑袋一沾枕头,立刻睡熟了。远芳看着他带着泪痕的小脸,心想,官家这样大张旗鼓地悬尸示众,现在城里大概一多半人都知道了吊着的是畏罪自杀的钦犯。长生到这里后一直跟着自己,无论上学还是习武,认识他的人着实不少。就算他划破了脸,别人认不出来,刘母被带走也有几个时辰,客栈里的总有认得她的,按理早该查到自己头上,但现在一直没官兵过来抓人,当中必定有了其他变故。
远芳安顿好华英,坐到半夜也不见有人过来,眼看灯油将要烧尽,站起来要去添油,眼前一花,好像看到长生正站在桌前,涨红了脸,神情又是兴奋又是倔强,朗朗在说,自己要跟父亲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再一看,跟前哪里有人。当初的那些话还在耳边,却已经是天人永隔的谶语,他泪水满眶,转开脸不忍再想。
到天快亮时,外头终于有了轻轻的脚步声,跟着门上敲了三下。远芳过去开门,外面站着个陌生人。那人看到他,叫了声,“苏先生”,又压低声音说,“思昭殿下有书信给你。”
远芳侧身让他进来。那人进屋后取出封信。远芳接过来,见信封上没字。他拿在手里正反看了看,忽然问,“你认得我么?”他想自己从没见过这人,为什么他看到自己倒像早就认识一样。
那人一愣,然后说,“先生以前去过天璇府几次,小人认识的。
远芳又看了他一眼,抽出信纸,见上面是思昭的笔迹,写着:刘母无虞,容后救之。他对着那八个字看了一会儿,又问,“殿下知道了?”
那人回答,“是,殿下知道了刘公子的死讯,可惜来不及相救。好在三殿下已经醒了,事情总能搞个清楚。刘夫人现在押在狱里,殿下怕先生担心,请先生千万忍耐几天,不要轻举妄动,殿下一定会安排妥当,设法相救,”
远芳轻声说,“安排妥当,是了,他自然会安排妥当……”,跟着问那人,“既然三殿下醒了,长生是不是隐瞒身份,犯上作乱,一问就能知道。要是他当真清白无辜,为什么现在还把他母亲关着?”
那人支吾着说,“这个……是宫里的旨意,小人实在不清楚。”远芳听他答不上来,也没多问,在灯上点着了信纸。那人看到信封信纸都烧得干净,才告辞走了。
远芳心想,思昭这是怕自己设法相救刘母,生出事端,所以叫人送信过来。要是从前,他既然已经嘱咐了,自己当然会先等着天璇府的消息。就算到了现在,除了等他的消息,又能做些什么……
华英听到外面响动,揉着眼睛走出来,说,“先生,你是不是又没睡?”
远芳不回答,想了会儿,跟华英说了几句。华英见他脸色凝重,也跟着紧张起来,把他嘱咐的牢牢记着,眼看天已经亮了,就换好衣服跑出去。远芳草草洗漱了下,想着待会儿还有事要做,在桌上撑着头打了个迷糊。他觉得自己是才刚闭上眼睛,华英却已经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把打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远芳再三确认,“都在开阳府?”华英点头说,“都在。三殿下昨天回来的,一回来就把何先生也接来了,很多人都看到的。但何先生受伤还没醒,三殿下急得很。”他说完了,就看看远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远芳又想了很久,说,“把药箱拿来。”华英说了声“是”,却不动地方。
远芳看看他。华英忍不住劝道,“先生,你是不是要去给何先生治伤?明天再去行不行?你先吃点东西,先睡一会儿好不好?”
远芳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身体,但眼下的情势却耽搁不起,只笑了笑说,“这是去求人,哪能等到明天呢。”
华英呆呆看着他,只觉得这笑里全没一点欢愉的意思。
思明回到开阳府后,虽然太医要他静养,他却没一刻是安静的,先把何川接了来,又把跟来的太医全赶去照顾何川。这两件事做完,还抽空叫来侍卫,把那天的详细情况一问,知道何川是为救自己才受了重伤,那份感激加心焦就不用说了。
因为何川一直没醒,他一会儿就要去看一次,问太医呢,就光听了些“失血过多”,“伤处溃烂”……思明又急又气,偏生这事又一点插不了手,这上下正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忽然听到有人求见,想也不想就说,“不见。谁啊?”
他先说不见,又问是谁,传话的已经要去赶人了,忙又站住回禀,“那人说他姓苏,是个大夫,听说这里有病人,所以过来的。”
思明说,“管他姓什么,他难道还比得上……等等,等等,快叫进来!”传话的把人带到厅里,思明一看就叫,“唉哟是你!我就想是不是你!真的是你!!快来想办法救人!!”
远芳说,“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思明觉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