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顾枭Yin沉着脸,他那浓乱飞起的眉毛衬着颧骨高耸的长脸,更显冷酷了。
小厮不敢再多嘴,只能畏缩又焦急地站在一边,心中求佛拜神:快点把人抓来,早点启程。
号角声又响了。
顾枭愈发躁怒,他起身走下台阶,冲着昏迷的洛云西狠狠踹去。
洛云西蜷缩着身体,闷哼一声。额间伤口流的血,干涸凝结在眼皮上下,睁不开眼。
顾枭甩袖走到舱外,遥望城中繁华的剪影,愤恨不甘到几近疯狂。
他输了,他竟这样窝囊地输了,甚至没机会真正和陆君潜交手,就一败涂地。
族人都怨他得罪裴星洲,招致对方不择手段的狠辣报复。可他心里清楚,这一切的根由在哪。
没有陆君潜的支持,裴星洲根本不敢肆无忌惮,同顾家撕破脸皮。
筹谋蛰伏多年,没来得及出手,先叫人捏断了七寸,他怎能不恨!
错就错在他太自信,以为陆党没有水师,必然要仰仗他。而他则放心地游走于卫家与陆君潜之间,本以为稳坐钓鱼台,坐收渔翁利,谁料陆家竟出奇兵,在年关时与孟家里应外合,占了巴蜀。
有了巴蜀,便有江陵,又何愁楼船?
是以陆君潜再不将他放在眼里。
顾枭Yin沉沉地望着江面,他知道大势已去,赵氏皇族和卫家的倾覆也在旦夕间,不如断腕求生,趁着陆君潜没起疑,先出走瀛洲,以求东山再起。
只是,走可以走,但若不在陆君潜身上剜块rou下来,他咽不下这口气。
“阮明姝......"
嗓音嘶哑,缠着欲念,分不清是恨还是爱。
“......来、来了!”贴身小厮从舱后跑来,狂喜叫道,“主子,人带来了,快启程吧!”
顾枭双目狭长,瞬间迸出骇人光芒,他猛地转身,朝后望去,只见一个黑影形如鬼魅,扛着身着浅蓝裙装的女子从岸边飞跃而上。
不愧是千金难求的杀手,没有办不成的事。
黑衣人似乎不知何为怜香惜玉,将昏迷的阮明姝往甲板上一摔。
“钱!”他言简意赅,一刻也不想耽搁。沟壑密布的苍老面颊与Jing光闪烁的眼睛格格不入,似乎做了乔装。
气息稍乱,杀意腾腾。
顾枭拍拍手,立刻有两个仆人抬着麻袋走上来。
黑衣人伸出鹰爪似的手,将麻袋攫起,甩在肩头,然后屈膝用力,立刻就要走。
顾枭眉头一皱:“有人跟着?”
问完他又觉得好笑:□□下掳走陆君潜的人,怎么可能避开青衣卫无孔不入的眼线。
正应验他的猜测,沿河两岸响起角号声,一改低沉,高亢长鸣,四面塔楼上黑旗升起。
“完了,完了......”小厮腿一软,跪倒在地,“是封河的号令,走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顾枭狂笑出声,钳住阮明姝的脖子,将人拉起,“陆君潜,你不是不屑和我玩么?今日你非玩不可!”
*
清河坊一处街角。
阮明蕙转身要走,却被裴星洲抓住手腕。
“裴大人,我说得很清楚了。”她不敢回头看,小脸因强忍泪意,五官皱起,显得可怜又好笑。
最初的震惊过后,裴星洲意识到她没在说笑,神情登时变得冷戾。
“你认真的?”
“认真的。”阮明蕙试图将手腕抽出。
裴星洲反手一扭,将她结结实实压在粗粝墙面上。
阮明蕙疼得叫出声,脸颊被瓦砾蹭破好大一块儿,眼里溢满屈辱的泪水,却倔强着打转儿,不肯落下。
裴星洲也意识到这个动作太冒犯,像是在对待囚犯。
可他怒气正盛,只收了手,并不道歉,反而咄咄逼人地问:“为了你那便宜义兄、童养夫婿?你恨我逼走他,所以才要和我一刀两断不再往来,是不是?”
阮明蕙开口便憋不住泪,摇头道:“我虽蠢笨,也知国仇家恨,奚哥的事儿怎么可能怪你?”
“那到底是为什么!”裴星洲气得猛抓自己鬓角。
“因为大人和我本就不该这样!”阮明蕙不知哪里来到力气,重重推开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爹会为我寻一位门当户对的好郎君,也祝大人早日觅得佳偶。”
“因为你爹看不上我,是么?” 裴星洲这下明白了。
他竟笑了,一边笑一边点头,无比赞同、佩服的模样。
阮明蕙知道,这笑是失望,是嘲讽。
“没有什么看不上的,只是不相配罢了。”阮明蕙擦了擦泪,平静道,灵巧乌黑的瞳仁里没有半点光芒,死死盯着地面。
裴星洲捏住她的脸,迫她将视线抬起:“你是傀儡么,你有脑子么,你是为你爹活的么!?”
阮明蕙瞳孔缩了缩,目光缓缓移到他脸上。
“你姐姐能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