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晨间,阮明姝梳洗完,还未更衣,随意披着件柔缎短褂坐在桌前。
镂着荷叶纹样的亮银汤勺,随着她腕间轻动,在清淡的银耳燕窝汤里起起沉沉。
她心不在焉地搅拌着,许久也不尝上一口。
“小姨娘。”终于,墨兰匆匆走进来。
阮明姝这才露出点表情:“怎么样?”
“榕桂说,将军昨夜没回来,不知去哪里了。”墨兰如实回道。
阮明姝闻言扯扯嘴角,手中银匙一扔,“咣”地一声脆响,撞在瓷碗内。
“那今天呢?”
“奴婢问了,榕桂说他不知,将军没说。”墨兰面露尴尬,出言补救道,“小姨娘别在意,榕桂说了,将军近来实在太忙,所以才......”
“他是近来才忙的么?”阮明姝气笑了,反问一句。她知道陆君潜是故意的,他还在生她的气呢。
墨兰被这反问弄得哑口无言,老老实实闭上嘴。
阮明姝缓和下语气:“没事儿,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墨兰点头应下,走时不忘唠叨:“您记得喝汤呀,润润喉咙,昨夜又咳了,将军知道该担心了。”
待屋里只剩她一人,阮明姝才恹恹起身,一头扎进床榻里,抱住叠好的衾被。
“好你个陆君潜,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发难了!”她忿忿往被子上捶了两下,“避而不见是吧?好,有本事再也别见我。”
阮明姝气哼哼地翻了个身,细白的小臂搭在眼睛上,遮住晃动的竹影与晨光。
她并非十足理直气壮,她也有些心虚。
毕竟陆君潜不是无缘无故生她的气。
那天她初闻身世,又受了赵令柔挑衅,真真是烈火浇油,恨意冲天。当时确实抱着与叶后同归于尽的心思。假装昏倒、躺在榻上等陆君潜回来的那会子功夫,她不知想了多少法子,比如下毒、比如嫁祸.....
正如陆君潜所说,她非要他承诺为她报仇,就是怕自己白白拼尽性命后,叶后和赵令柔依旧快活逍遥。她有意对赵婉避而不提,同样是怕失去他这个凭靠。
她这样利用他,他是该生气。
可是阮明姝又想到他瞒她瞒了这么久,明知两人有深仇大恨,却只字不提,害得她泥足深陷,根本离不开他。
他凭什么生气!
阮明姝烦躁极了,起身走下床,将敞开的花窗关上,隔绝啁啾鸟鸣与灿烂春光。
这几日,她冷静下来。同叶后以命相博,绝对是下策中的下策,不说胜算不多,搞不好还要连累父亲妹妹。
而陆君潜说,赵婉的事,他会给她个说法,也会帮她报仇。
“我该信么.....”阮明姝走到书案前坐下,喃喃低语。她不怀疑陆君潜对她的心,只是.......
“夫人!”柳芽儿蹦蹦跳跳走进来。
因陆君潜让下人称呼阮明姝“夫人”,而阮明则让她们叫自己“小姨娘”,所以屋里几个丫鬟现下对她的称呼有些乱。
阮明姝也不在意,问道:“怎么了?”
“洛姑娘的丫鬟来了,说是洛姑娘派她捎话给您。”
“是小怜么?快请她进来吧。”阮明姝说着,起身去里间简单穿上外衫,又拢了拢秀发,以免过于失礼。
柳芽儿热络又欢快地请小怜进屋。
小怜微缩着肩膀,恭敬行礼后,拘谨站着,同阮明姝说话。
“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事?”阮明姝听完后,不禁问道,面有忧色。
小怜有些支吾,一直低着头:“奴婢也不太清楚,主子没说,只让婢子一定请您过去一趟。”
“哦......”阮明姝蹙着眉,脑子飞速转着。
没听到明确答复,小怜似乎有些急:“好像是很棘手的事儿,可又不是生意上的,否则奴婢该知道的。阮小姐,您去看看吧,帮帮我家主子......”
“好,你先回去,和云西说我稍后就到。”阮明姝自然答应。
阮明姝穿戴收拾好,带着墨兰往外走。
云拂握着剑,快步迎面走来:“夫人,将军有命,让我......”
她未说完,阮明姝已接过话:“让你寸步不离,是不是?”
云拂不好意思笑笑:“是。”
“知道了。”阮明姝无奈道,“跟上就是了。”
“将军还让我们随时报告您的行踪呢。”云拂知道两人最近闹别扭,赶紧趁机帮陆君潜说点好话,“将军时时刻刻挂念着您,把您放在心尖尖上。”
阮明姝轻哼一声,嘴角却是忍不住翘起。
阮明姝与墨兰同乘马车,云拂骑马伴在一旁,三人很快便到了御道街,在明记衣铺前停下。
进门只见蓉娘带着另外两个佣工招待客人。
阮明姝朝几人颔首示意后,直接去了楼上。
“咦,明蕙今日不在么”阮明姝四下瞧了瞧,二楼几间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