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的时间稍纵即逝, 昏暗中隐隐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钝钝地响在人的心头。
“这回来的什么人?”李婶握紧了双刀,疑惑地问。
李叔笑得不管不顾, “管他呢,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两个。”
方奎看了妻子, 眼底深处有些担忧,塔娜往丈夫的身边靠近了一些, 仿佛在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
方奎说,“不是武林中人。”
李叔李婶纷纷停顿了片刻。
不是武林中人, 脚步整齐,行军速度很快, 只有一种可能……
已经能看到赶来的人了,旌旗招展, 是东大营的士兵。
不怕遇到江湖人!
就怕这个情况……
李叔和李婶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两步,李叔半个身子挡在妻子身前, 退隐江湖十多年的水匪可不就是怕许多正规军。
强盗遇到兵,难不成还要硬扛?
别做梦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拎得清自己的身份, 匪就是匪,永远没有胆子与朝廷针锋相对, 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方奎与塔娜的神色同样不好看。
“大家不要紧张,是我喊来的。”
一只体型矫健的猎鹰划破虚空落在沈宥豫的肩膀上,迅疾的眼炯炯有神。它的爪子上绑着一块令牌, 飞出去时令牌旁边还有沈宥豫的手书,现在已经不见了。
看东大营的士兵过来,就知道手书被东大营的将军取走了。
沈宥豫鼓励地摸摸猎鹰脖子, 他敏锐地注意到方李两家人的紧张,心中一动,他喊道:“沈其。”
沈其上前,“在。”
“你就在此地配合东大营的人善后。”
沈其,“喏。”
沈宥豫看向方奎,姿态是谦虚的,“方叔,我们可以先走,此地交给沈其处理就好。不过,我建议待在原地,有东大营的将士保护,更加安全。”
方奎收起沾着鲜血的长剑说:“我们走。”
沈宥豫点点头,没有阻止。
方奎四人的战斗力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地上倒下的可有不少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高手。暗地里目光一点也没有少,不少人审时度势,没有出来给地上添一具不知死活的rou体。
李叔甩着缰绳,双臂肌rou酸痛,缰绳差点儿脱手,无奈苦笑,“老了老了,不服老不行。”
方奎揉着手腕,同样露出英雄迟暮的无奈,“年轻的时候,三天三夜急行军,顶着风雪深入草原腹地,一声累都没有喊过。”
“我记得十八岁那年,大冬天的芦苇荡里我藏了两个时辰,水在下巴底下结了冰……出水后,两大碗烧刀子灌进肚,倒头就睡,第二天就好了。”李叔摸摸鼻子,就刚刚敞着怀打架,两管鼻子竟然堵了一个,喉咙里痒兮兮,甚至想打喷嚏。
“年轻时候就这些杂碎,都不值得我动手。”
方奎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现在握剑的手抖了。”
“你的剑速度慢了。”
“你的拳头力道小了。”
两个人齐齐叹气。
刚刚干翻大几十个武林高手的两个中年男人神态中流露出沧桑。
方奎学的是干脆利落的杀人功夫,是统帅千军万马的本事;李叔是实战中学到的搏斗技巧,是潜藏隐匿行踪的办法。
他们都不是近身搏斗的行家里手。
沈宥豫在一边听着,表情真是千变万化,非常Jing彩,最后直接就从复杂变成了木然,甚至觉得身上有点疼,他……会不会被打啊?
马车里传来了方年年的声音,“爹,我的那个做油墩子的大婶约好的,现在怎么办?”
“过去看看。”方奎说,“既然允了别人,就要信守承诺。”
李叔吁吁两声,指挥着马调转了方向。
马车里,方年年查看着娘亲身上的伤势,还好还好,阿娘是远程辅助的,没有受皮外伤,就是很长时间没有用武器了,时间长了手臂肌rou难免有些酸痛。
“没事,都是皮外伤。”
李婶指着自家姑娘,“不准哭,你一哭我就头疼。”
李秀秀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好气地说:“我是在担心里,你竟然凶我不准哭。”
“从小就是啊,你一哭我就头疼。”
李秀秀赌气地抱着胳臂坐在阿娘身边,眼泪水滴滴答答。
方年年沉默地拿着药给李婶上药,她闻了闻,李婶准备的只是普通的金疮药。李婶身上有四道伤口,最严重的是左边肩膀上,血染shi了肩头一大片,皮rou绽开,在火折子的摇晃光线下,显得很狰狞。
李秀秀看到了,眼泪水流得更急了。
塔娜藏着一起处理伤口,她说:“回家了我让大牛配瓶药,保证不留疤。”
“没事儿,身上的疤多,不差这一条。”李婶嘶了一声,伤口的处理还是疼的。
“不能添这一条!”塔娜抿紧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