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就是母亲的未婚夫啊,萨玛拉来了兴致,明知道应该避嫌,看他长得好看,便禁不住多问了几句,因他只是个弃子,语气丝毫没有面对王室成员的尊敬,怎么,府里每天供给你的吃食不够丰盛吗?
不愧是佐伊陛下的孩子。
在宫廷宴会中,萨玛拉有幸见过佐伊陛下的真容。她已经五十多岁了,仍拥有十三、四岁少女般稚嫩的容颜,然身上那种凝滞而冰冷的压迫感,却让萨玛拉在那娇小的身影面前膝盖如灌了铅一般沉重,不敢轻举妄动。
传言她冷酷、残暴,屠戮了所有的兄弟姐妹登上王座,但纵使如此,男人们仍趋之若鹜,涌进那个宛若牢笼般的禁宫中。
我过得很好,只是,她看见少年琥珀色的眸光闪动,露出些怀恋的神色,小时候,爸爸做的菜是我最喜欢的,他虽去得早,却留下了手抄的食谱让我学习,府里的饭菜当然可口,但在人心中,什么都不及儿时熟悉的味道。
萨玛拉点了点头,眼神肆无忌惮地流连在眼前素色纱袍的少年身上,心想,反正过几日就要随着母亲一起死了,自己一向怜惜美人,不如让他最后过得舒服一些吧。
于是,她懒洋洋地伸手招来一个奴仆,去,带王子进库房,想要什么随他拿去,记我账上。
奴仆自然是诚惶诚恐,满口称是,而静立在一旁的少年,遮住下半脸的面纱动了动,仿佛是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谢谢您!
接近我真的只是为了这点小事吗?萨玛拉盯着他的双眸看了许久,然而,除了感激外,她没从中看到任何她预想中的东西,比如算计、谄媚难道,就是因为和这个国家格格不入的天真,他现在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吗?
翻过两日,萨玛拉又在母亲的院落中遇到了他。
宰相的院落是整个府中最豪华的,可惜,现下屋主人缠绵病榻,无法自理。当隔着水晶串成的珠帘远远看到那个浑身没一块好肉的烂泥时,她只觉得同情、恶心又陌生。
她实在无法将这个东西与她精明强干、威震朝野的宰相母亲联系在一起,甚至希望母亲能赶紧解脱。
在这个屋中多待一秒都令她作呕。萨玛拉踏出院子。忽然,她面前走过了几个年轻的男奴,手中仿佛拿着什么重物,她感到好奇,便拉住一个奴仆,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男奴停下来,一看是府里地位很高的女性,瞬间变得有些战战兢兢的,萨玛拉小姐,十九王子想搭石灶烹饪,让奴们去搜集材料。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老宰相缠绵病榻,奴仆们不敢约束萨玛拉,她便大摇大摆走进了老宰相的后院反正前几天她大姐还明目张胆地光临这里,睡了母亲一个年轻美貌的侍夫呢。
十九王子居住的院落十分偏僻。
在荒凉的院子中央,少年如同民间的男人般半跪在地上,摆弄着那些沉重的石块、石锅,汗水浸湿了他的面纱,汗珠从他褐色的额角滑下,宛若可口的蜜浆。这样的举动丝毫没有王子的矜贵,可他的眼睛却那样亮,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萨玛拉从没在这个府中见过的活力。
照少年的说法,这也是为了还原出童年的味道所做的准备。
他动作很麻利,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活了。
听说他是个不招待见的克妻男人来着?宫中的奴仆们最势利,他平常一定少不得被苛待,才练就了这些自力更生的本事吧。
萨玛拉一边想着,没有说话,抱着手臂静静看着少年将准备好的诸如土豆、玉米之类的新鲜食材扔进锅中,点上火,没一会,锅中就冒出了扑鼻的香气。
在等待的过程中,少年拿着男奴递过来的帕巾细细点了点额角冒汗的地方,在庭院用清水净了手,又指挥男奴搬来了木头做的圆凳,仿佛这时才想起萨玛拉还在这,冲她转过头,语气轻快,您要尝尝吗?
为什么不呢?
舌尖触到暖融融的汤汁,鲜美的味道立马就顺着味蕾爬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萨玛拉心中却愈发不解,为什么要费劲做这些事?我的母亲要死了,你也要跟着死,倒还真有兴致。
她是宰相的老来女,向来无法无天,说话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反正,无论她怎么恶言以对,别人也只会笑脸相迎。
话音刚落,她仿佛看到少年始终如羔羊般柔顺的神情中出现了一丝裂痕,露出了属于肉食动物的锋芒,但只是一瞬,他又很快回归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或许是眼花了。
我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不管什么时候会结束。
真是个奢侈的愿望。萨玛拉撇撇嘴。
比起这个,您喜欢这个嘛?
还不坏。
太好啦!那,如果我再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的话,您愿意尝尝吗?少年眉眼弯弯,一边用汤匙敲击着已经空了的瓷碗,一边期待地注视着她。
随便你。
本来想嘲他不自量力,话临到嘴边,萨玛拉却憋了回去,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