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竹最近郁郁寡欢,长姐要纳侧夫,那孙思楠酒囊饭袋一般,也敢玷污自己长姐,当真是活腻了。但她又清楚地知道孙思楠又决计不可能是宫中被长姐藏匿的金娇,她只能既希望于梁蒲生尽快给她消息。
她不快活,也不愿意见长姐。整日里得了闲就朝鸿胪客馆跑,找那陆穹寻欢作乐。陆穹是个吃喝玩乐五毒俱全的主,谢灵竹跟着他没学到什么好处,成天喝花酒,打麻雀,倒也逍遥快活。
“干爹,今日公主又出宫去了。”
福来语气有几分无奈。这小祖宗跟长公主闹不愉快,反倒是他们这东厂不得安宁。
果不其然,梁蒲生脸色霎时阴云密布,直折断了手里把玩的檀木笔。
这是这个月来的第八根笔。
他一言不发,缓缓直起了身来。许久,他露出个苦笑来,此时此刻倒是有几分能理解自己那倒霉弟弟当日的心情。
“钟嘉言透出的那几个探子可还在地牢?”
福来诺诺应是,梁蒲生理理衣袖,抬头瞥了福来一眼。
福来心里知道这是干爹要亲自审这几个奸细,行了个礼便吩咐下去了。
东厂地牢此时哀声一片。
“梁蒲生,你个半截身子没了的脏货!”此时被两条铁锁链吊在半空的是个肥肠满肚的胖太监,此时衣不蔽体,几条被鞭打得破烂的布条零落挂在身上,嘴里仍是不干不净地骂着。
被骂的梁蒲生倒是面不改色,从福来奉上的托盘上自顾自地拿了条锦帕净手。他的手刚沾过血污,他又一向好洁,平日素来不亲自动手的。福来暗叹一声倒霉,这人也是触了太岁霉头。
“你以为你那点腌杂心思就无人知晓,我呸!日日关注扶昭公主的饮食起居,总不是你感念旧主!下贱的阉人还敢肖想公主,扶昭公主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厌恶你!”胖太监名叫杜富,被上了这么重的刑骂人仍中气十足,赫然是民脂民膏养出来的一条肥蛆。
梁蒲生停住了离开的脚步,缓缓回过了头:“这话,你从谁那听的?”
“哈哈哈哈哈,也有你梁蒲生怕的!你待我回皇后娘娘宫里复职,定将你的心思一五一十禀报给娘娘...”还未等他话音落地,梁蒲生已经疾步折返,捏住了他的下颌。
“我本想留你全尸的,杜富。”梁蒲生说这话时眼神一片凉薄。福来心里知道,这是干爹真动了杀心。
谢灵竹硬闯进地牢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梁蒲生手持一柄做工精美的刑具,向着杜富的口鼻处灌水银。杜富还未断气,却已动弹不得,浑身战栗。头顶上有几个剖开的伤口,福来正顺着伤口浇水银。他们谁都未出声音,只有阻拦谢灵竹的内侍一个人的喋喋不休:“公主使不得,这当真不能进…”
有什么不能进的呢?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内侍不敢真的对谢灵竹动手,也知道这是老祖宗心尖尖上的人,只得虚虚地拦着。可谢灵竹是皇女,从小各大名师轮着教导,虽说武功比不过东厂内侍,但只轻功想躲过他们却很容易。
谢灵竹此时倒是真的不进了,她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阎罗临世。梁蒲生和福来二人阴森的表情活像黑白无常。她顾不得今日硬闯是为了打探姐姐一事的进展,呆滞片刻便慌不择路地朝外跑。
梁蒲生此时也回神,还未来得及反应,只来得及唤声:“公主…”便眼睁睁看着谢灵竹踉跄而逃。他忙追去,路经那拦门的内侍,也未折磨他,一剑穿了心,直给了他一个痛快。
被水银灌了个八九不离十的杜富此时竟僵直地扯了扯嘴角,发出了几声怪嵥的阴笑,他的喉咙已被封住,发不出人声,只像是某种动物的嚎叫。
福来见惯了大场面,却仍被此时眼前的杜富吓得一哆嗦,赶紧追着自己干爹朝外跑去。
谢灵竹虽说身在皇室,没少见下作肮脏的手段,可却也真未见过这样底层的脏事,第一次亲眼目睹,她心有余悸,只觉得春风拂在身上都不和煦,仍是阴风阵阵。
她边朝着芙蕖宫跑,身上虽寒,脑子却渐渐冷静下来。梁蒲生在皇后身边多年,看来已是皇后娘娘最锋利的爪牙,她实在是太过于天真,竟高估了那点往日的情分。自己看了东厂的脏事倒是无妨,梁蒲生再厉害也只是东厂的主子,还是不敢杀她灭口的。
可这事情难就难在,除了梁蒲生,她和其他东厂暗探实在算不上有交情,如何继续打探长姐的男宠是谁呢?此时便罢了,她日后需得更小心些,慢慢离梁蒲生远些才是。
谢灵竹神色恍惚地回了芙蕖宫。
陆穹正在和徐贵妃闲话,便瞧见谢灵竹失了魂儿似地走进来,不由得调笑一句:“扶昭公主这是怎么了?大白天难不成见了鬼?”
徐贵妃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这藩国质子放荡不堪,言语粗俗,实属难登大雅之堂!可耐不住自己的娇娇喜欢,见天似的朝人家的府邸跑…
徐贵妃思忖起来,全芙蕖宫上下对谢灵竹从来就没有什么要求,只求这个小祖宗不惹祸,可毕竟成亲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