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流月有孕以来,亲王府上下就呈现出一片欢腾的景象。乍一听闻王妃有孕时,众人都有些茫然——兵贵神速,竟是这样的含义么?
不知是谁反应了过来,问了一句:“王妃生下来的孩子,是不是他一样好看啊?”
众人脑中都不可抑制地出现了这样一幅景象: 在王府的各个角落,都会有两只雪团子一同出没。若叫谁碰上,这一大一小就会仰着相似的玉雪面庞,用漆黑透亮的眼睛将你放了进去。
好可爱啊。众人不禁有些飘飘然,好似已经看到了崽崽诞生的那一天,一股脑儿地开始跟着忙开了。厨娘研究着孕期食谱给流月补充营养,手巧的做些小衣服小玩意儿,实在帮不上忙的便学着勤快些,派下来的活儿半点也不愿耽搁,生怕王妃那边的差事叫旁人抢了去。
众人一边为了王妃和崽崽忙活,一边为自家王爷祈祷——祈祷王爷不要拖王妃的后腿。
毕竟一只长手长脚的胡茬团子,还是欠缺了一点可爱的天赋的。
被侍从们偷偷嫌弃的亲王大人,此时正在被自己的小娇妻依赖着。
流月有孕,整个王府最担惊受怕的就是桑塔。此时天气虽已不再寒凉,亲王府的地龙还是一直烧着。所有带棱角的东西都细细包上了软布,卧房书房等处更是铺上了绒绒的地毯。怀孕头三个月是极易出岔子的时候,流月怀孕的时候年岁又小,更是半点马虎不得。左右皇帝防他防得紧,桑塔索性丢了军务陪在流月的身边。
早早嫁做人妇的小王妃平时便娇弱,如今尚未及冠又喵喵叫着怀了崽,娇娇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小娇娇,两个都要桑塔照顾。但流月到底是一只有福气的汤圆,孕初期的各种饮食上的不适在他身上略有一二,最明显的还是乏力和嗜睡。
一日之中,流月有半日都睡着,开始的时候还能睡在塌上,后来随便做点什么就开始昏昏欲睡。桑塔怕小孕妃睡着时无人照应,便时时将他抱在怀里,去哪里都照看着。
于是定期拜访王府的军中将领大老粗,失去了进入正书房汇报杂事的资格不说,还要被迫欣赏名画《有妻子的男人是怎么哄妻子的》。
众人始终无缘得见的小王妃,此时依然是一副乌发披散小脸隐匿的模样。他今日穿了一身红色团在丈夫的怀里,依旧是娇弱幼小的模样,白皙的指节轻轻搭在鼓起的小腹上,脑袋靠在丈夫的颈窝里睡着。艳丽的红衬得他裸露在外的苍白肌理都有了血色,像是一只火红的小狐狸。他们王爷一只手将娇妻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一只手将小狐狸露出来得肌肤用衣领盖好。
他低声跟属下交谈着,不多时怀中的红狐美人便像是睡不踏实一般动了几下,似乎还有些细碎的低yin。他们王爷便丢了手头的事务,将美人往怀里小心翼翼地带了带,一边轻拍着安抚,一边将玉白的指节握在掌中检查的温度。他贴着娇妻的额头熨帖眉间的颦蹙,又低头在耳边温声哄了又哄。直到小狐狸又缩回怀中昏睡过去,他们王爷才轻轻动了动久坐酸麻的肢体。
他们杀伐果断的王爷,也有这样温柔的言语和小心的动作。像是一头巨龙,搜寻遍世间的珍宝,只为找到捧着这颗软玉时的合适力度。
年长的丈夫便如一座城池金汤,将娇弱的幼小孕妻牢牢圈在了怀里。这里风雨不入,霜雪难行。城楼上的美人昏昏欲睡,同样离不开这座堡垒。
有的时候睡得久了,待流月清醒过来,映入眼帘便是桑塔温柔又担忧的面庞,流月知道他的忧虑。当他蜷在丈夫怀里昏昏沉沉的时候,当他躺在丈夫身边夜半惊醒的时候,都曾听到过这个男人悔意的低喃。
他后悔让尚未及冠的自己有了身孕,后悔让自己未能成年的身躯去承受另一个生命的重量,他害怕自己某一次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他的痛苦那样鲜明,可当流月再次醒过来时,他又是那个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丈夫。
流月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纵使肢体依然酸软无力,还是勉力抬了起来要抱抱。他靠进那人宽厚的胸膛,像是恢复Jing神了一样说自己睡了好久终于睡饱了,又撒娇说想吃酸豆角面条。桑塔见状似乎松了一口气,将早就备好温在一旁的面碗拿过来喂给他吃。
看啊,他知道自己睡不安稳要人一直抱着,知道自己睡醒了没有安全感要人一直守着,也知道自己每次缠绵睡榻,难受的时候总要吃酸豆角面条。
可他不知道,每次自己午夜梦回时,他眉宇间痛苦的印痕有多深刻。那个印痕像是刀削斧凿一般,学着桑塔安抚自己的动作都难以抚平。
流月不愿见他如此。他并不是无知的孩童,也不是软弱的菟丝花。他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去选择了两人的未来,那个未来有他肚子里这个小生灵的存在。他和桑塔一样期盼着他的到来,为此,两人相携走过这段坎坷的旅程也是应该的。桑塔此间的煎熬,也是这段路程的一部分。他不愿意说,流月也不打算去破坏这份默契。他知道,桑塔只是太过在乎自己。
而且近来月份渐足,流月也就不再那么难受了。他一直都积极配合着孕期的膳食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