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塔孺王子借宿的事,我思量了很久,觉得确实不妥……”他突然想起乌叶澜动情的深蓝色双眸,话头顿了一下,“不过,我倒是对那位殿下很欣赏。此时我与皇舅说说,叫我领着这位王子好好领略一下大陈的风情。”
二殿下什么时候和这个男人关系如此亲密!而且,二殿下,你的神性呢?说好的对亲哥哥都不假辞色的!
“皇侄既然想交朋友,舅舅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明日就给你安排在礼部,也好名正言顺地去见塔孺。”
邵融漫不经心:“小国出来的神职人员,倒是没什么野心。”他细细地品了一口茶。
如此有谋略的女性,自然在皇帝上位后,便成为一大忌惮。
是邵明!
他那双本无波澜的深蓝色眼睛一亮,似是注入了情感一般。自然的欣喜浮上眉梢,甚至清脆地喊了一声:“邵明!”
到了侯府门口了,他又吩咐到塔孺使团下榻的旅馆。
他下了马车,朝他们走去。
然后一路小跑,凑到那人身边,仰着小脸儿:“邵明,你怎么来了?”
乌叶澜点点头,手指揪着纱衣的飘带:“我,我想去吃城北的桃花糕,听说非常好吃,只是阿塔木他不认路……”
号令三军的虎符,至高无上的军权,就这样毫不在意地放在桌子上。
出了皇宫,邵明揉了揉已经笑僵的脸,自嘲着自己虚与委蛇。
突然笑了一下,有些玩味地说:“与敌国殿下关系这么近,也不怕朝堂上那群老东西揪着这事不放?”
“我来找你啊,”邵明忍不住捏了捏他脸,软乎乎的,笑道:“我向皇上请了礼部的职务,明天到任,明日便带你去盏云寺玩,好不好?”
他将虎符撂在桌子上,又边系边说:“皇舅你把虎符拿走,堵住他们的嘴,我是烦死那群捕风捉影的文人了,每天想的怪多,怎么都不去写话本?”
邵融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爽快地放下了兵权,但是,他日思夜想的兵权就在眼前,也叫他想不了这么多。
正好,塔孺使团的使者和乌叶澜正在旅店门口说着话,邵明没有惊动,是想等着他们两人说完。
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长公主的手段让皇帝邵融不寒而栗,玉玺拿在手里便带刺一样,更别说,这位女性还掌握着大陈的兵权。
“我想带着塔孺使团在京城里逛逛,也好展示我大陈国的繁荣。”邵明这边拿起幼时最喜欢的乳糕,再尝了一口,压下那种甜腻,“再说,我与那乌叶澜倒是比较投合,昨夜那小孩醉酒跑到我马车上赖着不走,叫我好一顿折腾,今儿早上才送走。”
他说着解开腰封,露出腰带,自顾自地解起腰带来。皇帝被他这动作一吓,杯子都差点拿不稳,“皇,皇侄,你这是……”
邵明将纸用一旁的烛火一燎,扔到干净的笔洗里,等着它化为灰烬,又浇上墨汁。
邵明忽然想到关于这位王子的传闻,无悲无喜,至上神性,巫术天才。
更多的是,他看见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乌叶澜。
心中抑制不住的一种急迫,莫名,就是很想与那位王子说说话。
举手投足的优雅,和淡漠的表情。看着是有些微笑的,但那双眸子透出一种莫名的感觉,却叫人完全亲近不起来,邵明思考了一下,便想起来了,是盏云寺大殿上那尊金身的眼神,是一种无上的悲悯与冷静的旁观,就像是,看着忙碌凡人的神一样。
邵明没有多思考:“好。”
即使他母亲在最后关头,在他眼前病逝,他也不相信,这背后定是还有隐情。
邵明解开腰带的结,原来腰带竟是缠在虎符上!
他趁着气氛好,便试探性地开口:“皇舅对于乌叶澜怎么看?”
邵明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这也没法啊,也全靠皇舅您一人撑着了!我倒觉得,与邻国殿下交好没什么,同是皇族,交好有利于两国合作,也不知道朝堂上怎么天天想入非非的。”他顿了一下,“口径倒是一样,都以小人之心度我,不如这样,皇舅。”
使者阿塔木一脸惊恐地看着那两个人,尤其是他们的二殿下。
乌叶澜本是在听使者说关于大陈的一些忌讳,忽然,人群中走来一个人,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
陈皇室的权利,一半以上都有这位女性的背影。
下午,邵明便进宫面圣,皇帝热情地带着他吃了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糕点,又谈及小的时候邵明学武上蹿下跳的日子,一时间气氛相当融洽。
邵融还是那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低头看茶碗里的绿叶沉浮。
长公主最后的日子,是在皇宫里度过的,邵明不明白,他的母亲那么聪明,怎么会因为政斗而死。三年,他虽不在京城,但是京城的风吹草动他都清清楚楚。
邵融继位后长公主偶感风寒,伤及肺腑扩散全身最后竟然病逝了。而他的儿子,加官加爵封了个什么武侯,扔到冰天雪地里去,为国尽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