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令深看到女孩无声红了的眼眶,伸手将她凌乱贴在脸上的湿发拨开,看到了一只红着眼睛的小兔子。
“谁欺负你了?”
顾令深捏着她的下巴,那道深邃锐利的目光让人无处可逃,似乎很轻易地看进她的心底。
“没谁。”
施媚在他手上挣扎了下,有意无意地避开他探究的视线,她在男人怀里转了个身,说话的腔调带了点鼻音。
女孩始终背对着他,安静地侧躺在床。
顾令深也没再说什么,而是从身后搂紧了怀里的女孩,交叠着的手掌覆盖在她的小腹上,与此同时,细碎的吻细密地落在了女孩耳背上,他在安抚着怀里的小人儿。
那样的珍视和宝贝,好像她是他的无可替代带。
那种恍惚且不真实的感觉,又来了。
就像当初他对她的态度终于有所转变时,施媚心里头那种不切实际的恍惚感。
原来,其实根本不是错觉。
或许在那一刻,顾令深是真的动过这个念头的,结婚把她养在身边,音音下半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
一旦以后音音发生点什么,她这个做婶婶的都得首当其冲,把自己的身体贡献出一部分。
每次猜测到这里,施媚都冷得浑身发抖,信仰仿佛在慢慢地坍塌,不能再想,也不敢想。
向茜的话虽然不能全信,但其中也有几分真实性,比如顾令深是商场精于算计中隼鹰一般的存在,能瞒过他的事少之又少。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什么都知道的。
在去老宅路上的时候,施媚就想了一路,梳理了整件事的所有脉络,来龙去脉。
如果说一开始,向茜利用别人的肾捐给了音音,以换取自己的豪门阔太之路,顾令深可能已经隐约知道了些什么,但他从来没有点破过,没有拆穿过向茜的谎言。
他那样冷漠重利的商人,永远只会在意和自己利益相关的东西,他希望有肾脏资源救音音,希望自己的公司顺利上市。
而这一切不需要他大费周章,只需要娶个女人就能做到,利大于弊,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那个被取走肾的人是死是活,都和他无关,他也根本没必要关心。
这个男人的城府,远远比施媚想得还要深。
就这样一个男人,每件事上都把权衡利弊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冷漠无情到了这种地步,他真的会爱上一个女人吗?
这几个月的幸福和甜蜜,仿佛还近在眼前,施媚不知道这段日子的甜蜜,算不算镜花水月。
他对她的好,还有所有的爱意,是不是也在伪装?
就因为她是rh阴性熊猫血,因为她可以是音音的器官储备体,他可能打算这样骗她一辈子。
这样,她在以后的日子里,才会心甘情愿地做这个器官储备源。
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啊。
……
“这段时间,就别去老宅了。”男人的嗓音贴在她耳后根,带着一股沉稳的味道,“等孩子生下来,我带着你们娘俩进去,你挺着个肚子站在门口跟老爷子倔,我心不心疼?”
“老爷子一辈子强势惯了,短时间内肯定接受不了咱们俩的结合。”顾令深抚摸她赤裸光滑的肩头,腔调温和,“你怀着宝宝,情绪也不稳定,你们娘俩先忍一忍,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女孩听着,没出声。
她感受到男人炙热的温度,无名指上戴着和她同款的婚戒,他的手掌很大,完全能包住她的小手,温暖,干燥。
“顾令深。”
这是施媚第一次这么叫他,她的声音很静,翻身时,对上男人的深邃的眼眸:“我的肾,是不是在音音身上。”
“什么?”
男人撩眼看她,到了这个时候,男人还能做到不显山不露水,坦然自若,好像施媚问的只是一个普通至极的问题,而不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其实你心里一直都知道,向茜是在骗你的吧。她拿了我的肾,却骗你是自己捐给音音的。她不仅骗了你,还骗了我。”
如果向茜不说,她这辈子都不知道。
施媚的手指攥着被子,低低道:“我刚刚和向茜见面了,她已经把所有事情告诉我了。”
男人没出声,只看着她,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只有她细细的嗓音。
女孩闭了闭眼,继续道:“其实我一直有想过,你这样翱翔于蓝天的雄鹰,居然真的会对我这样的小鸡仔垂怜,你还真的接受了我,甚至说要和我结婚。我知道我不该信的,可最后还是相信了……”
说到这,女孩眼角又红了,湿湿的。
顾令深看她哭成这样,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终于开腔:“信了什么?又不该信什么?”
他好像永远都能这么冷静,哪怕她主动开口揭开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