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继任州长,穆子清身边事宜繁琐,又开始接触新的人脉。
这天晚上,她受邀与东祁教育部长崔阏智见面,地点定在了对方极力推荐的他的一位老友的私人酒庄。穆子清了解,这位教育部长并非内阁成员,年岁偏大,爱讲人情,相对蔑视程序和规则。
穆子清本不想去那个所谓的私人酒庄,奈何对方表示那里有外面尝不到的极品美酒,大有一副不去那里就不同意见面的架势,她只好妥协。林忱的酒量大概也一般,但作为世家子弟,鉴酒和品酒都是他的必修课。穆子清本认为那崔阏智好歹是教育部长,也该是有一定文化素养的人,凭林忱的温润矜贵、博学多识和礼貌周全,和人把酒谈天能令人如沐春风,想必不会被多加为难,还能替她解围一二。
然而到了约定地点,见了崔阏智,穆子清发现她预判失误了。崔阏智是个笑面虎兼老油条,他表面上亲善和蔼,实则刚愎自用、唯我独尊、看人下菜碟。看他所谓的老友对他毕恭毕敬的模样,这酒庄是谁的不言而喻。
崔阏智客套了两句,就移过最精致大气的那朵红色餐巾折花,坐在了主位上。
“穆州长今天穿的白色套装简约大气,就是不显身材。应该穿上次慈善晚宴穿的那种晚礼服过来,让我们饱饱眼福才对。”
“崔部长怎么还没喝酒就醉了?”她心中实在膈应,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哟,怪我怪我!穆州长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崔阏智假模假样地轻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端起酒杯道,“我自罚三杯。”
他这三杯喝得干脆,穆子清却有些头皮发麻,因为她在入席前就听这位崔部长说了,这白酒里混了甲鱼血。
崔阏智将这加了甲鱼血的白酒奉为滋补圣品,但有现代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白酒消毒杀菌的作用有限,生饮动物血可能致使病原微生物在人体内繁殖,引起中毒或严重贫血。而这样的“药酒”崔阏智备了满满一大盅,他双手捧着酒盅,往一个红酒杯里倒满了酒。
“穆州长,这杯是给你准备的。”
“崔部长,州长不胜酒力,这杯酒还是我替她喝了。”林忱站起身来,抢在穆子清前头接过了崔阏智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这可是满满一大杯白酒,穆子清盯着林忱上下滑动的喉结,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心。
崔阏智仿佛这才注意到林忱的存在,他上下打量了林忱一眼,偏过脸问穆子清:“这位是?”
“我以为我方才介绍过了,这位是林忱议员。”
“后座议员呀,我还以为这位救美的英雄多大来头。”他把另一只酒杯满上,推给穆子清,“穆州长不喝,就是不给崔某面子了。”
崔阏智目露精光,这位新任州长风头正劲,他势要挫一挫她的锐气。
“看林议员这斯文白净的样子,穆州长派他来挡酒,那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乘了新媒体的东风,就以为形象好、会说漂亮话就能走官场了,政局可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穆子清忍不下去了,正要反驳,却被林忱拦在身后。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我平日就喜饮酒,州长派我来代酒最合适不过。”林忱将驼色的西装外套脱下,挂在椅背上。
“她胸有丘壑,知人善任,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才成为州长的。”林忱解开手腕的扣子,把袖口挽上了一节,将崔阏智倒的第二杯酒又一饮而尽。他笑了笑,目光柔和,修长白皙的食指和中指握住杯柄,把酒杯倒扣过来,一滴酒水都没有落下。
“呵呵。”崔阏智面上有些挂不住,竟毫无顾忌地讥讽起林忱来,“林议员好像曾经也是州长候选人吧,怎么如今甘居其位了,该不是拜倒在穆州长的石榴裙下,拱手让江山了?”
“既然林议员喜欢饮酒...”崔阏智吩咐服务生将十二只酒杯一字排开,杯杯斟满,“如果林议员能把这十二杯酒全部喝光都不倒下,我就信穆州长是真的知人善用。”
“州长之位能者居之,我既竞争失败,便好好地在自己应处的位置发挥才能。”林忱面不改色,一杯一杯地把酒喝下去。白色的衬衣勾勒出林忱劲瘦的腰身,显得他的身板有些单薄。
穆子清想起他这些天没日没夜地辅助自己决策执行各种事务,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他的胃才多大一个,即使是十二杯水,要全喝下去也不容易,何况是烈酒呢。
喝到第八杯的时候,林忱虽然依旧面不改色,但速度似乎有些慢了下来。穆子清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开口道:“已经十杯了,崔部长您看,林议员的酒量确实不错,酒喝多了伤身,不如剩下的就免了吧。”
崔阏智哪里肯善罢甘休,他拿起酒杯,几乎是把酒往林忱口中强灌下去,淋得林忱下巴和衣领全都沾满了酒。这分明是极侮辱人的,如果不是林忱暗中抓住了穆子清的手,她早就要爆发把崔阏智骂个狗血淋头。
十二杯酒喝完,林忱笑了笑,用纸巾擦拭着身上的酒液。
“好酒要慢慢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