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昆仑,路已是几乎看不见了,怒蛟早已弃了马,背着行囊徒步跋涉,顾萧跟在他后面有些踉跄,日光下,他的眼睛看过四周都是一片耀眼的白,他赶紧闭上眼,忍住了瞬间席上来的晕眩与恶心感。他本来还对昆仑派的景有几分向往,想着约莫有几分像青云派,但走在半山腰,除却满目雪白,便是透明的、坚硬的冰川,他只能看到扭曲的强光,与形状怪异的自己,跟青云派时常白絮青烟的袅袅仙境大有不同,甚至他的眼睛已经在这种光怪陆离的景象下招架不住,变得酸涩,频繁的眨动让眼角挤出了几滴泪花儿,视线便愈是模糊,他已经落后了怒蛟许多,心里也有一丝焦躁,步子也不禁迈得更大了些,但这冰川之上,又滑不溜秋,他一路走来,不过是靠着地面支出的冰刺或自己用剑柄凿出的缺口做支撑点,此时心烦意乱早已忘了给自己凿落脚点,猝不及防地,脚下一滑,他惊恐地伸手试图抓住什么,却只摸到了光滑坚硬的冰壁,整个人便在瞬间往下坠滑下去,顾萧心道不好,也顾不上那么多,大喊道:“救我!李清玦!”
他也不是完全的坐以待毙等人救援,只因下落的趋势太快,瞬间他就被落下了几丈远的距离,他抽出云澜剑,试图扎进厚厚的冰川里,可惜云澜剑是软剑,剑身灵巧地弓起,随即又被他拉着在冰上滑行,这显然行不通,顾萧干脆用另一只手凝了内力,一掌拍向身下的冰壁,只听得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紧接着是一阵低沉的滚动声,徐徐递进,滚滚而来,好似吞光噬月,顾萧暗道不好,他这一掌没控制好力道,怕不是局部雪崩了,他抬头看,也没见到怒蛟的身影,反倒是滚滚白浪势如破竹,一路往下倾倒,所过之处,只剩一片浩浩荡荡的白,没时间了,他必须马上找个地方躲避,他看着眼前裂开的冰川,握紧剑柄,用了十层力连人一起砸了下去,那地方果然让他砸出一个大坑,他整个人躲进了坑里,下一秒,滚滚雪浪已经浇了过来,饶是他早有准备,但被埋到雪里还是禁不住冷得一哆嗦,好在他是在下坡处砸了个坑躲避,那些倒下来的雪并没有完全把他活埋了,等到动静小了,他稍稍一活动,就抖掉了身上覆盖的雪,从坑里爬了出来。
他突然意识到,他跟怒蛟走散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又没有上过昆仑派,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他身上的余雪已经被体温捂化,变成水,将他的袍子浸了个透彻,还在不停地从他身上汲取热量,他只好运行内力,行至全身经脉,整个人都有些发烫,他抿着唇看着眼前这白茫茫的一片,一时竟不知道是下山去找个向导,还是上山去找怒蛟汇合。
但无论如何,他不能一直在这里踟蹰不前。若是私自下山,怒蛟还不知道要怎么猜疑他,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路。
好在怒蛟也不是没良心,也在一路顺着雪崩的地方下来找他,他们很快就汇合了。
怒蛟看他shi透了分外狼狈不禁笑了起来,顾萧怒瞪了他一眼,道:“你莫不是也想尝尝被雪埋的滋味?”
怒蛟摇了摇头揶揄:“我不过是欣赏美色罢了。”
顾萧听得牙酸,搓了搓手臂,却不知何时怒蛟已经换了模样一脸严肃:“赵长黎不止一次让我试探你,若你有一丝恻隐之心,都让我毫不犹豫地杀掉你,也幸亏,你选择了上来与我汇合。”
顾萧听着,脸上面无表情,暗地里却在拼命遏制着因为紧张而过速的心跳,原来连他被雪埋了性命攸关的时刻,这群人都还不忘观察他的反应,何其可怕。可他早已不是初出茅庐极其冲动的少年郎了,即便如此,他也不过是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挤出了一个无所谓的嘲讽笑容应到:“那现在呢?是要继续试探我,还是觉得我过关了是自己人?”
怒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做得很好,在我这里过关了,我不想杀你,你别让我难做就好。”
顾萧自然是乖巧应下。两人无话,只能一路埋头赶路,爬过这一座山后地势趋于平缓,怒蛟便带着他加快了脚程,很快就见到了群山之中云雾缭绕的昆仑派。
整个昆仑派连着起伏的山都被冰围裹着,像一座浩大雄伟的水晶宫,因为太过寒冷,他到现在都没有听到一只鸟兽啼鸣,寂静得仿若死地,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肃杀凛冽。空气中隐隐有股沁人心脾的熏香,随风而来,顾萧浅吸了一口就感觉整个人灵台清明,被扫去了几分舟车劳顿的疲倦,顾萧看着眼前的这被冰封住的城堡咂舌,同样是一年四季有雪,可青云派只是一层银装素裹,却不像昆仑派这般都冻出了冰层,怒蛟见他吃惊,颇有些洋洋得意道:“比之你那青云派如何?”
顾萧实话实说:“各有各的妙。”
怒蛟领着他很快便到了山门前,他似乎是往来的熟客,也是昆仑派的座上宾,看门的弟子恭恭敬敬地与他打招呼,他也没多停留便带着顾萧继续往上走,一路上简单的给他介绍着昆仑派,跟顾萧了解到的差不多一致。
数十年前,昆仑派在江湖上的风评毁誉参半,算不得真正的名门正派,那时候常有习得替天行掌法的弟子因小事摩擦而以此掌除去对方,中此掌者死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