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放下书卷,瞧着江尧手里的东西,笑了:“不是陪皇上去谷泉寺了?这东西哪来的。”
“孤求来的。”江尧手搭在窗沿上,黑眼睛干干净地注视着窗内坐在贵妃榻上的白衣丞相,眉眼弯弯:“老师,孤为你戴上好不好。”
唐棠眉眼含笑的与他调侃:“殿下为臣求来此物,可也是嫌臣年轻大了,还没有个好姻缘?”
丞相今年二十有九,过了年便是而立之年,却始终没娶妻生子,可愁坏了他在江南的恩师,不时寄来信件殷殷切切地询问他,信件内容也是从淡定到着急,引得丞相哭笑不得。
江尧可听不得他自贬的话,就算是拿来玩笑也不行,更别说这其中婚娶的调侃更是让他心中密布Yin云,他压下烦躁,赌气嘟囔。
“莫听那些人胡言乱语,老师明明与九年前一般无二,甚至更为出色,哪里老了。”
唐棠一听这孩子气的话,黑润眼眸便顿时漾起些许笑意,轻笑出声,无奈:“殿下那时才多大,如何记得臣那时是什么模样?”
江尧心道,他就是记得,嘴上却温顺地顺着他什么也不知道的老师:“是,老师说对。”
他一边说,一边拉过老师的手腕,将穿着一颗相思豆的红绳系在丞相白皙伶仃的手腕上。
雕花木窗向外打开,白衣丞相斜倚在贵妃榻上,纤细白皙的手被窗外天潢贵胄的太子握在手中,袖口露出一节伶仃手腕,在外头光线下,泛出淡淡莹白细腻的柔光。
太子也身着一身黑色狐裘,因不到弱冠之年,便用发带竖起了长发,他立在老师的窗外,低头将红绳系好,松开手,仔细瞧了瞧。
相思豆是他亲自挑的,红绳的编法也是他去和老和尚学来的,两颗金珠夹着相思豆,再与红绳一起佩戴在丞相袖口露出来的一节莹白伶仃的手腕,松散微垂下去,格外好看。
江尧心中满意:“这是孤特意为老师求来姻缘用的,老师可要日日都带着。”
唐棠对他养大的乖崽儿自然是无有不应,他收回手,袖口滑落遮挡住手腕,隐隐露出一点红绳,落在那莹白手背,黑润眼眸温柔地瞧站在窗前的太子:“好,臣听殿下的。”
说罢,又瞧对方风尘仆仆的模样,还站在冷风中这么半天,只得轻声提醒。
“殿下,您先去沐浴吧,外头天冷,仔细又要感冒了。”
江尧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惦记着他的老师,还没洗去一身寒气和尘土,便来了书房,如今东西送完了,人也见到了,他也就点了点头,去浴房梳洗更衣。
……
浴房内充满着水汽,哗啦的水声响起,江尧从浴池中走出来,细密水珠骤然滚过他线条流畅的挺拔身躯,滴落在地上,被踩出脚印。
他生得丰神俊朗,shi润眉眼满是厌倦的贵族感,水珠从他高挺鼻梁滑落,那薄情寡淡的唇若是对人勾起慵懒的笑,便有一股叫人胆战心惊,两股颤颤的疯劲儿了,无端令人心悸。
江尧走到衣物旁,拿布巾把身上的水擦拭干净,才将放在衣服最上方系着相思豆的红绳戴在他散发着热气的脖颈,红绳松散,相思豆垂下。
那与丞相一般无二的东西,落在他的脖颈处,换上干净的衣物,将那红绳掩藏在衣服底下,天横贵胄,宽和仁善的太子殿下,藏住了自己的贪念。
有一件事他并未说谎,那相思豆的确是他在古泉寺为丞相求来的姻缘符,只不过……
他求得,是丞相与他的姻缘。
—
江尧回到书房的时候,桌上已经准备好了糕点和热茶。
唐棠坐在旁边的贵妃榻上,并未带发冠,而是用银色发簪将墨发在后脑处略微固定了一下,便任由青丝随意散落。他一身月白色的宽袍大袖,落坐在贵妃榻上,修长玉手持着一卷书,眼睫微垂遮挡住眸色,安静地瞧着书卷上的文字。
似乎是听到他的开门声,便抬头看过去,见他得乖崽儿来了,便放下手中的书卷,对乖崽招了招手,让他先用些垫垫肚子。
江尧肚子早就空了,他过去坐在老师旁边,就着热茶吃了两块糕点,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唐棠给他添了一杯茶:“前两日传回来的消息,说二皇子在古泉寺时,又被陛下责骂了?”
“嗯,”江尧闻言眸中闪过讥讽:“二皇子今年也行了加冠,自上次徐妃为二皇子求娶漕运总督家嫡女为侧妃,被父皇拒绝,再加上她也被皇后弄到妃位一直没升上来,徐家,便有些急躁。”
他垂眸饮了一口茶,慢悠悠地继续:“这次父皇携众位皇子去古泉寺为国祈福,言明可以带一位伴读去,孤便将连嘉运带了去。
江尧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但谁想到二皇子不知与他又何仇怨,竟然用和与僧侣偷欢这种事陷害与连嘉运,幸好他最后被救了下来,只不过古泉寺不如宫中严密,风声到底传出去了一些。”
“父皇大怒,说二皇子行事恶毒,德行有亏,对他失望透顶,将他狠狠地打了一顿,留在古泉寺,关禁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