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肯定有不被人看好的爱情,比如卢逡年和韩逐冰,也会有无法容纳的悲伤,比如韩逐冰,还会有不能理解的孤寂,比如卢逡年。
飞往智利的这件事卢逡年已经计划许久,上了年纪以后更意识到这件事变得越来越拖不得。体检报告里的问题已经到达无法忽视的地步,再延迟下去可能会被各家航空公司拒绝登机。
从蓬塔阿雷纳斯搭乘两小时的飞机,可以到达乔治王岛。距离南极大陆最近的南美洲,去往极地的第一站。
光线透过窗户,经过一系列物理反应,落在手腕时刚好呈现出一弯光芒。
七彩遮盖住暗红色的刀疤。
卢逡年的注意力几乎都被这朵彩虹抓去,空姐喋喋不休的声音成了背景,卢逡年随意在菜单上指了几个后问她,“有没有写字用的纸。”
三万英尺的高空,味蕾和嗅觉都会受到大气压的影响,任什么佳肴都变得无趣。卢逡年从登机前就有一种预感,这趟旅行不会太顺,刚刚选择的几道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主菜,他可能连头盘也吃不到。
专机异常安静,除了机械的轰鸣声以外,没有任何不适。卢逡年舒展开几张白纸,那朵彩虹又落在页眉处,每写一段,它就跟着跳下来一节。
在头盘还没端上来之前,卢逡年坠落成为一段柔和的日光。
2061年7月28日,哈姆雷特彗星回归的那天,在各大媒体板块报道的狭小缝隙中,有一段失联客机的报道。
“7月28日,一架从**起飞的***飞机,在起飞两小时后于18时20分在雷达上消失。机上共有8名外籍乘务人员,一位中国籍乘客,共九人不幸全部遇难。”
“失事现场已找到8具遗体,暂时还没有发现生还者。”
“目前,救援人员正赶赴坠机地点,寻找可能存在的生还者。”
“对于生还者的搜索救援行动已经结束,一人仍下落不明。”
………………
抓着的那封信被肆无忌惮的风揉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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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吾之所爱:
我亲爱的韩逐冰,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我现在正在飞往圣地亚哥的航班上给你写信,之前的那些你都没有收到,这是最后一封。
想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在监狱给你写信时也总是刻意忽略,感觉无论我叫你“爱妻”还是“宝贝”都会沾染上我的污秽,破坏掉你存粹的一生。
这阵子我总是在想,对于你,一直以来的我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情绪在注视着,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到底把你当成的什么。
在弄清楚这些问题之前,我没办法开口说爱你,直到今天,我也无法确定下来标准答案。
或许这些问题本就没有答案,他们说爱一个人无论结局好坏双方都没有对错,但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生死不可知,死生不得见,我觉得错误都在我这,我想要把不属于你的罪过全都揽过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爱情这件事真的没办法分期付款,一朝还不上,用一辈子也没法补偿。
你的干净,善良还有鬼马Jing灵的思想总是吸引着我,所以我决定按照你的想法去寻找你,在地尽头,在世界的另一端。
我没有忘记高中上地理课时你和我开的玩笑,十七八岁的年纪真好,什么都写在脸上,亮晶晶的你照得我发昏。
对趾点和河童还有穿越地心引力。
我现在就要到达冰岛的对趾点,然后扑通一声在你面前冒出来,等我。
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的不负责任,直到知晓你离开的那天,我也还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不负责任到想要轻易放弃生命。
我很想你,我也知道见你并不难,推开窗,纵身一跃,我就能去那边见到你。
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想着死了算了,一睁眼又还活着。我不知道是不敢,还是害怕你看到我一事无成依旧会厌弃我,或者说你应该见的我和那时的我不能是同一个,至少我应该更体面的去见你。
有段时间梦里见你太多次,老是辨不清你走没走,是不是出去写生了一会就会回家,结果没几天你就不愿意被我梦见了,每天看着你的照片超过12个小时也梦不到。
枇杷树死掉的那天,我才有种你真的不在了的错觉。我看着枯木,猜测你现在的皮肤会不会也变得褶皱,进而想到我的这一年,你的那一年,我们那些年,的的确确已经结束了。
我总是在想,如果我们能够重新来过,哪怕我无法在一直你身边陪伴,哪怕我只能在某个Yin暗的角落窥视着你,我也一定要比这次更关心你,更加珍视你呵护你。假如还有机会,我想告诉你我也会害怕,我不想逞强,难过的时候想在你怀里大哭一场。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骗自己,说你肯定还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活得好好的,只是不愿意见我罢了。我没办法不骗自己,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又没办法强迫你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