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逐冰等车开出去一段距离才慢慢坐直身体,撑着座椅转头向后看,马路上空荡荡已经看不到任何人。
周培安听见衣服的声音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韩逐冰,头发长长了盖住大半边脸把情绪隐藏起来,只露出白皙消瘦的一截下巴。周培安猜不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仍然可以通过韩逐冰的疲倦判断出他疾病缠身。周培安一直谨慎小心,择了句看似体贴实则无关紧要的话说:“韩哥,你要是困就再睡会吧,去医院得一个多小时呢。”
韩逐冰还在浑浑噩噩发着低烧,听见周培安的话礼貌的回应了一句,卢逡年走了,他知道卢逡年是有急事不得不走,不是不要他,否则不会把他手腕攥得那么紧又松开,像有多大的遗憾。韩逐冰躺在卢逡年腿上眯着眼看到过他被压垮的愁容,想伸手安慰他告诉他“没关系,有我呢。”又有些幸灾乐祸地欣赏他的难过。
得到的时候不好好珍惜,失去后又追悔莫及,许多情侣都是这样走散,连他们都不能免俗。
卢逡年的确安排的妥当,韩逐冰做过检查后被安排近期就可以进行化疗,卢逡年甚至记得告诉应裕如医院的位置,应裕如从片场赶到医院时韩逐冰正一个人在床上咳血。
好不容易喘上口气,对应裕如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医院的消毒水味闻着恶心。”
周培安在病房外等着,看见他们两个人出来警觉地站起来要拦住,韩逐冰摆摆手答应他晚饭前肯定回来。周培安依旧不放心想要再劝,韩逐冰隔着衬衣拍了拍周培安的肩膀,“我答应过他要好好治病,不会骗他。”拍打的动作和他的语气一样轻柔,让周培安没再有任何阻拦的理由。
应裕如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韩逐冰几乎瘦到脱相,左手虚握着他的右手垂在身体一侧。
“我去开车吧。”出了医院的大门应裕如才试着征求韩逐冰的意见,他的手很冷,指尖冰凉到应裕如怎么暖都暖不热。
韩逐冰怔愣了一会才半拼半凑听清楚应裕如的话,能自己走来走去的时间不多了也就没多想应裕如会不会被别人拍到,能偶尔娇惯任性一次也算是对自己的补偿,因此他回答道:“不用,我想随便走走。”
应裕如不明白韩逐冰的选择,他的眼里不只有悲伤更像是离别前的不舍,应裕如紧跟在韩逐冰身后,每走一段距离韩逐冰就会念叨一些之前的事。
更像是自言自语,没在等应裕如回答。
“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帮我暖手,一开始我很害怕他,他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凶,一笑起来又像只傻狗。后来关系近了他还给我吃他们家种的枇杷,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吧,给我的那颗没熟,特别酸,但他一直看着我,眼睛里尽是渴望和期盼,哪怕我再害怕吃酸的东西也不舍得打击他。”
“最开始那几年我们特别好,过得又充实又快乐,我从来没过日子可以这么无忧。我上大一那年他说要创业,我不敢,但是他对我说‘别怕,有我呢’,第二天我就去系里办了休学。”
“特傻是吧,别人都觉得我疯了,现在想想也挺不可思议,可是人这辈子总会有一次一意孤行的时刻,我想那就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那时候我们刚在一起不到一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特别相信他,他说什么都对,说什么我都愿意听,对我来说只要他站在那里就够了。”
韩逐冰走的极慢,过马路时两人还在驻足区等了一会。
“最开始创业挺苦的,到底有多苦我倒不记得了,印象中他比我能忍,好像有人欺负到他头上我听了都想骂人,他还能赔笑脸点头哈腰。被人灌醉喝多了回家趴在我身上说‘炎炎,我以后肯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事实上只要他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他能让我开心,别人都不能,我只想要开心。”
应裕如没觉得被冒犯,吴致远家教森严,小时候在韩逐冰家里吃过一次饭后,应裕如就决定再也不要去他们家玩了。“食不言,寝不语”这些也还算能理解,但筷子摆在碗的左边还是右边,先喝汤还是先吃饭,夹菜要从哪里开始都要有说法,实在让应裕如害怕。
小小的韩逐冰坐在椅子上像提线木偶,连吃饭都要被安排在框架里。应裕如回国后和韩逐冰吃的第一顿饭就发现,韩逐冰还是老样子,荤菜里面挑素的吃,素菜里面捡碎的吃。只是因为小时候有一次吃西红柿炒鸡蛋,韩逐冰越过面前的番茄多夹了几块鸡蛋,就被吴致远说教了:“你以后去别人家吃饭也只选鸡蛋吃?那西红柿留给谁?夹自己脸前的。”
从那之后韩逐冰无论自己喜不喜欢,都要先看这盘菜轮到他面前时的安排,活得小心翼翼又疲又累。
“他怎么疼我我都记得,但是吵架的事情我一件也想不起来,这样我就很吃亏,现在想找他理论’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我都找不到具体的例子。”韩逐冰被自己气笑了,吸了两口风就止不住咳起来,手上沾了点血沫被他悄悄抹在黑色的风衣上。
“小学课本里有一则阿拉伯故事,说两个在沙漠旅行的人因为小事打起来,被打耳光的人在沙子上写自己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