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里他连一句哥都叫不出口,生怕喊错了什么让任延州难堪,他们这样儿,是见不得人的。
可没想到任延州很无所谓:“随便啊,姐、阿姨,想叫什么叫什么。”
谷霜降似是没想到还能这样:“那,那你俩是不是得差不多?”任延州心里一拧巴,很不愿意谷霜降把他和叶柔放在一起,小孩给他解释:“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什么的。”
任延州立马道:“不能喊我叔叔。”
他那个夏夜被怒火、欲火冲昏了头,是个畜牲——谷霜降才十六岁。无论他再怎么说,说他愿意帮他,愿意疼他,有时心痒地忍不住说些让他羞的下流话逗他,他自己也明白得很,这是背德的。
若要说任延州不觉得叔叔一词是什么情趣,不如说这是他心里的红线。
任延州又重复一遍:“不能喊我叔叔,”想了想说,“你在车上等着,我自己下去。”
这边是个比他现在住的地方要高档一点的小区,比较新,楼房外墙上还没挂上雨水的痕迹,车停在楼东头,谷霜降看见任延州拿钥匙开了单元门,人一闪进去了。
谷霜降坐在副驾,不管任延州进去多久,他都不敢多想,他等着,看见镜子上挂着的那块镂空的木牌子,鬼使神差地,他抬起屁股凑过去闻,一股庙里的香火味儿,穗子蹭得他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子的功夫,任延州就出来了,胳膊上挂着一个淡黄色的环保袋,怀里搂着包小被子,他抱得紧,用大手护着上头。他走到车窗跟前,挑挑下巴让谷霜降坐到后座:“安全带也系上。”
谷霜降自己坐稳妥了,张开手,小被子才交到他手里,一瞧,小rou团正睡觉呢,是真的胖,下巴把脖子都挤没了。他屏着气,忍不住弯了嘴角。
任延州上了车,回身把黄色的袋子放到后座,交代他:“托着点儿头。”
谷霜降只用气声:“我知道,我抱过小孩子。”
“不用那么小声儿,他醒不了。”
任延州那音量是丁点没收,谷霜降忙去看小rou团,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看一眼他哥,冲着怀里故意说:“哎,醒醒。”
“你别惹他啊,”任延州瞬间横眉立眼,低声道,“醒了就哭,你让他一路睡到我妈那儿。”
谷霜降抿着嘴偷笑,觉得他怀里的这个小不点儿才是真能降住他哥的人。
任延州在他爸妈那儿一坐坐了一个多小时,他很有准备,临下车把外套脱给谷霜降,谷霜降两只手插进袖子里,像穿兜兜褂一样盖在身上,他昨晚在自己屋里兴奋得扑腾了半天,这会儿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半醒半梦间,车颠了几下,再没一会儿任延州叫醒他,车停在他们家单元门口,外头天已经暗了。
谷霜降揉揉眼,含糊不清地喊:“哥…”
“披着衣服上去吧,”车里光线更弱一点,任延州也很温柔,“我去停车。”
谷霜降没动弹,整个人往他哥衣服里缩,衣领子盖住鼻子,声音闷着:“什么时候再去接弟弟啊?”
“过几天吧。”
谷霜降垂着眼,慢慢醒了神儿。以前任延州就常说去接儿子,他以为也就是暂时顾一下,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离了妈。他想起来他上个家的弟弟,出生后像宝贝一样抱到大,任延州儿子才三个月大,没妈带可怎么喝nai?
“你们不该不管他的,”谷霜降轻轻地说,“也不该离婚。”
深秋,太阳一沉天就黑得很快,几句话的功夫路灯已经亮了。映进来的光照不到任延州的脸,他在黑处看着缩在副驾上的谷霜降,良久,他出了一口气,沉沉地、无奈地说:“叶柔在外面有男人,她要孩子就是为了和我分钱,”他第一次跟谷霜降说这些自己的破烂事儿,觉得有些没面子,“我得上班,也带不了他,给我妈带是最好的办法,我爸妈可宝贝他呢。”
“哦…哦,”谷霜降傻着,指头绞着身上的衣服,红着脸道歉,“对不起。”为他刚刚莽撞的责怪,为他刚刚对男人的失望,他觉得自己傻透了,居然自以为是地对任延州指手画脚。
任延州没说什么,又催他:“快上楼去,我停这儿挡路了。”
他说不清此时的感觉,觉得谷霜降的怪罪让人烦躁,觉得为自己辩解很累,又觉得这些事在他开口之后便沉沉落下一般,他和谷霜降两个人坐在熄了火的车里,第一回在这团糟烂中喘过一口气来。
谢谢大家喜欢!所以今天我又写了点,不过还是说不要等更新,完全随缘……
而且今天发现我一直没写这哥的年纪,你们觉得他多大了?他在我心里是二十八九岁左右
墨水儿 write for joy, write for life
任延州下了面条,过水,把胡萝卜咸菜切成丁儿撒上,又从自己腌的小咸菜缸里捞了几个辣豆角,和冰箱里的rou肠一块儿当小菜。胡萝卜是从他爸妈家带回来的,腌咸菜的配方是问同事要的,哈尔滨红肠是他大学同学寄来的,只有面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