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已经是在冷宫的第一个月过去了,司徒澈熬过了最炎热的八月,眨眼九月来临,天气骤然转凉,倒是让还身着凉薄夏衣的司徒澈猝不及防。明肃刚刚偷偷送过来秋衣,司徒澈就是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司徒澈抱着那略微厚实一些的衣衫,竟是颇为满足地笑了。从前的生活要么是颠沛流离,要么是九死一生,尔虞我诈的,如今终归于这平淡的日子,司徒澈竟是有些喜欢上了这般岁月静好,一时间竟是有些惋惜自己的时日不多。
“哎~只剩下一年多几个月的日子了……”
司徒澈低语着,五年眨眼又要过去近四年了,今年也该是二十二岁了,可是一照菱花镜还是映照出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模样,哪里看得出像是行过冠礼的人。司徒澈突然有些不舍就这般默默死去,这些日子与明肃相处久了,互诉衷肠,二人就如同相依为命的亲友一般,司徒澈也重拾了寻常生活的快意。明肃时常带着司徒澈乔装改扮成宫人去御花园的池塘里偷莲蓬,二人偷偷地划着小舟,藏在荷叶深处,把莲子吃了个够,才会回到案上去。盛夏一过,明肃又估摸着饮冬亭的石榴熟了,又是拉着司徒澈要去摘石榴。
司徒澈穿着宫人的衣裳,屁颠屁颠地跟在明肃身后,明肃本就是个练家子,走路极快,他又是故意逗弄司徒澈,要玩些捉迷藏的小把戏。司徒澈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跟在后头,不多时,就是找不到明肃的人影了。司徒澈就是这般漫无目的地在饮冬亭四下寻找着明肃,谁料就在水榭回廊转角处,竟是遇到了位故人。
“奴才该死,冲撞了贵人!奴才该死,请贵人饶恕……”
司徒澈迎面装上个花枝招展的男子,并未看清那人面容却是也知晓应当是宫里头哪位贵人,司徒澈赶紧跪下认罪,只希望那人不要小题大做。那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穆怀进献给赛琪的沐雨,此刻沐雨却是一身王宫男宠打扮,可见是已经被水丹青召幸受宠了。沐雨本想开口大骂哪个狗奴才不长眼睛,结果一看清司徒澈的长相,瞬间心头积攒的恨意就是爆发而出,他似乎隐隐能听见自己攥紧拳头时指节收紧的响动。
“我们真是有缘啊,司徒澈……”
沐雨说罢,低下身子就是用手指抬起了司徒澈那Jing致的下颌,司徒澈一个慌神儿,怒目圆睁地望着眼前的沐雨,眼神里尽是难以置信和惊恐万分。
“沐雨?!怎么会是你?!”
沐雨望着司徒澈脸上他意料之中的惊恐错愕的表情,又是瞥见了司徒澈那绝美白皙的小脸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可怖伤疤,笑的愈发得意:
“呵,还以为你能和穆辰有多伉俪情深呢,原来他也是会喜新厌旧的。我原本寻思着要去冷宫折磨你,可是我呀,一看到你脸上这道疤啊,就知晓,你司徒澈再也不能对我沐雨造成任何威胁了,哈哈哈……”
沐雨笑的张狂无礼,一旁跟着的婢女都是害怕地低垂着头,司徒澈却是冷静下来了,他知道此时自己表现的越惊讶惶恐,沐雨便会越得意放肆。果然沐雨见司徒澈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脸上笑容渐渐收敛,越看司徒澈那副模样越不顺眼:
“司徒澈!我最讨厌你这幅故作清高的姿态!这张脸哪怕是毁容了,也还是令我讨厌,不若我帮你在左脸上也划个口子,这样两边就对称了,还好看一些……哈哈哈……”
沐雨说罢,就是拔下来头顶的簪子,笑容有些狰狞可怖,司徒澈那一刻也是极害怕的,可就在那簪子落在司徒澈那嫩滑苍白的小脸上之时,一只熟悉的大手迅速制止住了沐雨的动作。
“爱妃怎会在此与一个奴才置气,也不怕血污脏了爱妃的芊芊玉手?”
水丹青笑盈盈地捧着沐雨伸出去的双手,沐雨慌了神,一见水丹青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就是扔了簪子,谄媚地倒在了水丹青怀里,挑衅的望着司徒澈。水丹青桃花眼微眯,眸里尽是惑人的温柔,只是这温柔不是给他司徒澈的,司徒澈尽力掩饰自己眸里的失望和落寞,磕头准备退下去之时,却是被水丹青狠狠一脚踹倒在地。司徒澈被水丹青那窝心的一脚踹的七荤八素,几乎是疼的要昏死过去,他强忍着眼角的泪花,却是猛然间对上了水丹青那双冰冷若寒芒的眸子:
“不好好待在冷宫思过,这幅丑陋模样还敢出门吓唬人,竟然还惹得我心爱的男宠生气,哼,孤王可要好好惩治你一番!跪在这里思过,不跪足了三个时辰,不许回冷宫!”
水丹青恶狠狠地说罢,又是一个巴掌准备落下,却是被一旁的沐雨拉住了,沐雨一副柔媚委屈的模样,假惺惺地劝道:
“好了王上,您打也打过,罚也罚了,就不用和他这种下贱人计较了,人家已经消气了。谢谢王上替人家做主。”
沐雨一脸娇羞大度的模样,水丹青听了,也是收回了手,搂着沐雨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水丹青一边挑逗美人,一边说着:
“三日后万国来朝,你再也不必回傩郡去了,孤王自会给你一个男妃的名分,许你一个某些人永远都遥不可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