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裕园小心翼翼地推开家门,提着拖鞋,蹑手蹑脚走进屋里。
从走廊看到母亲和外婆坐在客厅喝茶,他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真是失算,原以为这个时间点家人在午睡。“昨天我同学生日,晚了我就睡在他家了。”
“什么同学啊?”许晓曼吃了一块果脯,问道。
“社团认识的,高二的同学。”许裕园僵硬地回答。
“你一个高三的人,跟高二的同学搅和什么?”许晓曼皱起两道新纹的眉毛,“离高考也不远了,一点都不见你紧张。”
许裕园说:“我有好好学习,成绩发给你了。”
外婆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缓缓开口:“跟男同学出去不要脸完了,连家都不认识,别说高考,早忘到天边了。”
许裕园心里怦怦跳,紧张得连声音都发抖:“真的是同学生日,很多人都去了。”他保证,“我做错了,下次不会在同学家过夜。”
许晓曼只担心他玩野了心,耽误学习,倒不觉得他会和人勾勾搭搭,听他承认错误,开始打圆场:“妈,您也别气了,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爱玩,园园他自己有分寸的。”一边对许裕园说:“下次再不回来,你外婆用拐杖抽你,我可不管。”
外婆冷哼:“再有下次,你直接收拾包袱走人,当我白养你了。”
*
母亲和外婆的话使他心惊rou跳,许裕园也惊觉大半个学期都过去了,是该收起心好好学习。接下来半个月,许裕园都没去梅荀家里,周末在家写作业,出门上补习班也是真的上补习班。
两人一个高三一个高二,一个内宿一个外宿,一个理科生一个学编导,生活轨迹不一样,平时没什么见面的机会。许裕园老觉得自己不找他,他们的关系就断了。有时候他心灰意冷,甚至会想,你不找我,我也不找你,这种不冷不热的男朋友,不要也罢。
可是每次许裕园见到他,都打心底里觉得高兴。只要得到他的一个吻,这些赌气的想法就全部烟消云散。
十二月份天更冷了,高三年级组长一拍脑袋让同学们每天清晨跑Cao。许裕园早上没食欲,没吃几口早餐,想到跑Cao就头疼,可是他负责点名,不能逃掉。
四百米的Cao场,男生跑四圈,女生跑三圈。许裕园跑到第二圈,喉咙里犯恶心,他去跟老师请假,班主任看他脸色煞白,让他赶紧上楼休息。
放学后他还是浑身酸软,说不出哪里难受。许裕园勉强走到食堂打了一盆饭,第一口就没吃进去,就去水池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你没事吧?”一个女生问。
许裕园转过身,发现是他前桌的女生,秦凉。他摇了摇头,打电话跟班主任请了假,失魂落魄地往校门口走。
他想起来了,方涧林生日那晚,他去梅荀家里过夜,两人做到后面只顾爽,就没有戴套。他急着回家,没有去买避孕药吃,到家以后就忘了。
许裕园在药店买了验孕棒,店员看他的眼神很怪,他完全无视。在商城厕所里试了一下,果然中招了。从厕所走出来,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给梅荀打电话:“你在家里吗?我去找你好不好?”
梅荀刚躺下,准备午睡,被他一通电话叫醒,心情非常糟糕。
许裕园上楼告诉他:“我好像怀孕了。”根本不是好像。他就是怀孕了。
梅荀躺在床上,以为是一场梦。他真想睡回去,再醒来一次。
许裕园凑上去,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怎么办啊?”
他眼睛红了,眼泪掉到梅荀脸上。梅荀起身脱掉睡衣,穿上外出的衣服,“你冷静一点,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两人打车到附近的医院。先是排队挂号,终于排到许裕园。他低声问前台:“检查怀孕挂什么科?”
前台的女护士掀了一下眼皮,“大声点,听不见。”
梅荀上前握住他的手,沉声问:“你好,请问检查怀孕挂什么科?”
护士看到两个身高腿长、发育得很好,但脸蛋还青涩,身上还穿着校服的半大小孩儿,没好气地说:“打算要小孩的挂妇科,不要的挂计划生育科。”
许裕园说:“那就,挂……计划生育科……”
“挂号费九块,去那边排队领病历本。”
梅荀要拿钱包,许裕园说自己有零钱。梅荀难得没有嫌他磨叽,站在旁边耐心等待许裕园掏买验孕棒找回的零钱。
两人拿着病历本上楼。三甲医院永远人满为患,候诊厅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前面还有几十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们。
两人半天没话,直到梅荀打破沉默:“午饭吃了吗?”
许裕园摇头。
“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许裕园说:“不想吃。”
“吃一点吧,喝粥?”
许裕园扁嘴:“不要。”
“给你买牛nai?”
许裕园万般不舍地松开他的手,目送他离开。
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