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十多年,冷琛没领教过今晚的褚飏,从何说起啊?又怎么了,把人得罪至此,真叫满肚子搜刮解释都不知道该往哪截儿肠子里钻。
压根褚飏也不给他搜刮的时间,骂过了,甩手就一阵风似的冲回卧室。冷琛紧着捞手机,不是怕摔,是恍然猜到了什么,越祈祷着别是别是,真是。冷琛头都大了。追进屋,褚飏已穿好衣服,正把一样样零碎往包里拾,那架势显然一秒钟也绝不多待。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冷琛当然要拦,可还哪也没碰着哪呢,就被褚飏投过来的一眼瞪住了,手僵在半空不知所措。
“起开。”
“你别,你听我解释。”冷琛还是拉住他。
“我说起开,松手。”褚飏刷地拉上包链,嗓音冷极。
冷琛不松,只顾剖心自证:“有些事之前没和你说,是我不对,我的错,可就是怕你误会,没别的意思,我发誓,不管你刚才听见什么,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我该哪样想。”褚飏的问话不带半点疑问。
“我承认,你接的电话就是上次……但他目前在公司实习真是我没想到的,我怎么可能想到?我和他不是一个部门,平时也见不着……”
什么叫越描越黑,冷琛此刻的解释无异于拱火。褚飏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这个半小时前还和自己汗粘着汗滚在一起难舍难分的“老公”,满口蜜语,全是放屁!亏他真以为上一篇揭过去了……褚飏拎起包,那动作简直是甩了,不由分说朝大门口走。
冷琛紧随其步,慌张张地一再改口:“不行,你不能走,我不能让你走……别走,宝儿,飏飏,你就听我说一句……飏飏……要走我走,大半夜你别瞎跑……”
褚飏无声地换鞋,弯腰时朝卧室的方向狠瞥了一眼。一眼就够冷琛读懂了,那是说:恐怕我不是睡在这床上的第一个吧?
天大的冤枉,可论起来全是自己招惹的,谁叫你自以为是不避嫌!冷琛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褚飏走,嘴皮子在这时不管用了,心急之下只好动手。他使了大力欲将褚飏抱回屋,以为褚飏得又踢又打,谁知褚飏不挣不蹦,仅仅咬着牙警告:“放手,再不放就……”到了没舍得出口。
不只褚飏,冷琛也怕听到那两个字,仓惶惶松了手。
独坐半晌,冷琛终于想起那位搅了今晚的罪魁祸首,抄起手机,一肚子的焦躁全朝人家发过去了,毫不礼貌,毫无文明。
冷琛:【Cao你的,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有病看病去,想找我治,信不信我治死你。】
其实他都不知道吕夏到底说了什么,但能把褚飏气到如此,绝对够“贱”。
吕夏懊悔死了,一句随口的调侃闯了大祸。要命的是,该解释的节骨眼上当了哑巴,心慌意乱挂了电话,过后出声,谁还信呢——别是俩人串了供吧。
吕夏使劲儿“磕头赔罪”,诚恳至极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接电话的不是你。】
冷琛:【告没告诉过你,没事别找我?】
吕夏:【有事。公事。】
说到此,吕夏也委屈兮兮。明明是他尽职尽责,对上司派的工作格外认真,因此发现几个数据核对不上,上司一句话多省事——找冷经理去,把他打发了,他却根本找不到冷经理。
吕夏:【你不回消息,我只好找你助理,可你助理做不了主,说没有你的同意不能随便给我,我不得已才打电话……】
冷琛:【那你就胡说八道?】
吕夏再次“跪地作揖”,说:【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明天有考试,谁知道徐姐突然派活儿给我,你又一直不回消息,那边还催,我两头忙就烦了……】
这他妈的怎么都这么巧!
冷琛一夜未眠,只希望褚飏接他的电话,好歹好歹,回一条消息,褚飏却把手机都关了。
坐在项目例会的桌前,冷琛满脑门官司,什么都不想听,眨眼都懒得,可是,非眨不可;左手边传过来一沓表单,见是预算,冷琛自然而然往财务经理的方向传,一下没拿稳,撒了几张,弯腰去捡的时候,发现某张的背后写了一行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你穿这条裙子?晚上去哪儿?
冷琛愣了一瞬,而后若无其事地抬起身来。表继续往下传,冷琛感到一阵反胃。
财务经理和技术总监的婚外情在公司里是个大伙心照不宣的秘密,冷琛平常从不探听这类八卦,不曾特别留意,谁想今天竟亲眼见证——两个奔四的人,有家有孩子,开会的工夫也要勾搭一下,勾搭就勾搭吧,发个消息不够,非得当众传纸条,就这么想找刺激?
想着,冷琛在心里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你还有脸鄙视别人?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成与没成的区别而已。在褚飏眼里,你和他们一样令人反胃。你自己不也觉得反胃?不要狡辩已遂未遂了,但凡动了歪心,人心里都明白得很,明白这行为不道德,这不道德会伤害很多人。
可话说回来,能觉得反胃,是否说明他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