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按下绿色接听键,舒笑就两指拎着手机默默推远,很是嫌弃的样子。
果然,便是隔了些距离,依然能听到白弄清熟悉的炸毛声:阿笑!你他妈是不是又不想接我电话?!
舒笑根本懒得开口,都知道了干嘛还要这么执着。
白弄清倒也不在乎,只嘀嘀咕咕抱怨,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也不接,要不是宏宏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在路暖家住了一周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舒笑,上周新闻出来时,你在哪里?
照理说,出了事关舒笑和路暖两人的新闻,白弄清必会在第一时间找上门,指不定比谢絮绾更快些。
可那两天他竟全然失踪,没有半点声音。
我、我还能去哪儿,肯定在上班、在家啊年底要考核了,特别忙
支支吾吾的回答换来舒笑一声冷笑,白弄清知道这鬼话糊弄不过去,他对待本职工作自然不会敷衍了事,却也绝谈不上什么积极上进。
可他心里也清楚,舒笑是不会追问的。
于是心安理得将这个话题囫囵过去,转了真正的来意:我听说你想去《最后一天》试镜?
听谁说的,不言而喻。
舒笑的默不吭声落在白弄清耳中等同默认,他洋洋得意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直咧嘴,到底还是要我出马,我早说你不能总是只听公司安排,就你这人气,外面大把的机会抢着要。不过暖暖是真靠谱,我才提了没两天,就给你安排上试镜了。
舒笑面色一沉,暖暖?
对啊,上次见面我让暖暖留意一下有没有适合你的剧本,她不是在平台做IP项目的么。白弄清迟钝依旧,浑然不觉自己再次因废话过多捅了篓子,一颗蠢蠢欲动的少男心犹在乐呵呵地打听八卦,对了,你在暖暖家这几天怎么样?
舒笑眼光魆黑,转头回望路暖仍在伏案工作,暖白色的灯光以及堆叠在腰腿处的绒毯,为她周身镀了层柔和暖调的光芒。
他当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能不好么?
挺好的。他自嘲笑笑,阴郁晦暗的心思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勾得隐隐伏动。
推波助澜的,还有争分夺秒压迫而来,已然近在眼前的分别。
胶着在路暖身上的视线收回,舒笑啃咬指骨,克制着压下心浮气躁,冷声道:
我明天就走了。
我知道,去试镜是吧?白弄清兴致勃勃,主动提议,要不要我来接你?要是倒霉又被拍到,还能挽救狡辩一下。
好。
不过我到现在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说服怎么改变接下来的行程,能去试镜的?
白弄清说得隐晦,舒笑却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默了默,只是不知道该不该提那个名字。
七七不知从哪里出现,巴掌大的圆脸上镶了两颗黑水晶,正圆溜溜地看着他,映出他模糊变形的身影。
他决定如实以告:我拜托了思佳姐。
与以往的每一次相同,白弄清再没了回音,如初生旭日般的声音被按下快进键,骤然隐没于深夜。
舒笑耐心等着,伸出手缓缓抚摸露出柔软肚皮的七七,从头顺到尾,摸了一手的毛,他眼皮眨眨,不在意地将白黑杂糅的毛发又蹭了回去。
这期间,敏锐的耳朵清楚听到对面传来椅子在地面划拉碰撞的声音,几声趿拉脚步后有推拉门哗啦移开又阖上。
白弄清似乎换了个更加静谧的地方,说话时像加了层黑色遮罩,分外清楚:你和思佳姐联系了?
轻柔连贯的抚摸突然停下,七七娇娇气气地朝舒笑喵了声,示意他继续。
舒笑却再顾不上它,无波无澜的心中掠上一层惊讶:小白这些年,从未提过李思佳的名字。
那是他最避之不及的隐讳。
更何况,就算是从前,他也很少会称呼那人为思佳姐。
好几次舒笑无意中撞见,白弄清如收不住脚的大狗跑着跳着奔到李思佳面前,清清脆脆一迭声地喊她姐姐。
更亲近,更私密,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大概也是那时,他比其他人更早地察觉到白弄清自己都没认清的心思。
四周太过安静,似乎连空气都被深冬凛冽的寒意冻住,声音凝滞在冰层里,没有虫鸣蛙叫,不闻风吹叶簌,只有更浓黑的远处,有萤萤几盏灯光亮着,映在白弄清疲累酸涩的眼里,如模糊了边界的六芒星,散着微小但醒目的光芒。
一如隔着这座城市的一南一北,在微弱电流中响起的舒笑的声音,模糊又清晰:小白,对不起,当年如果不是我背着大家告诉你思佳姐结婚的消息,可能你也不会到现在还被李家拒之门外,也和和思佳姐断了联系。
白弄清摘下眼镜扔在小茶几上,揉了揉山根,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涩然:明明是我太莽撞,太上头,气到什么话都说出口,才会被源清哥揍了一顿。你可别什么锅都往自己身上揽,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