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桥和昌程在路口分别,去便利店转了一圈,买了几只肉包两瓶热咖,用袋子包好,抱在怀里像揣着一只软乎乎的兔子。
雪下大了。店员扫着付款码,要不要拿把伞?
曾桥往门外望一眼,觉得怀里的兔子变得更暖,不用,有人来接我了。
她几步小跑,钻进柯元迟撑开的伞下,跟踪我?
柯元迟接过曾桥手里的袋子,是啊。买了什么?
肉包,还有热咖。
柯元迟皱起眉,没吃饱吗?
就是很想吃包子。你知道咱们学校门口那家包子铺吧,小笼包做得贼香,不过几年前拆迁,没了。刚才一瞬间突然想起来,就很想吃。曾桥拉着柯元迟走向街心花园,扫了扫长凳上的雪,一屁股坐下,拍拍身边,来吧。我们坐一会儿。
柯元迟紧挨着她坐下,把伞撑得低一些。
这是毫无年味的一个除夕夜,爆竹禁放,烟花禁燃,只有不断闪烁的霓虹灯给天空挂上不同的颜色,枯零的枝桠把夜色分成不同的彩色小块,雪从其中降下,光怪陆离的,有种世界末日前夕的光景。
这里好安静啊。曾桥褪下手套,听见柯元迟疑惑地嗯了一声,笑着把手套展给他看,你走的那年,从你那里偷来的。
我说怎么一直找不到。柯元迟也笑,好用吗?
好用啊。曾桥给他握着伞的手戴上一只,要是不好用,我也不会偷来。
我以为你是想留个东西纪念我。
纪念你你这话说的,我不用纪念你。你是我哥哥,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再也看不到你。
没良心。柯元迟笑着摸了摸曾桥的头,不过确实不用纪念我。只有死人才值得纪念。
曾桥假装打个冷战,大过年可不要说这种话。
他们故意揶揄,将氛围搅得明朗一些,谁都不去先提今晚那一点意外。
曾桥掰开肉包,香气和白腾腾的热气一起冒出,塞到柯元迟的嘴边,尝尝吧。
柯元迟几口吞下,嗯。好吃。
雪落在伞上的声音,远处偶尔汽车的驶过的声音,还有,不知从哪里升腾的烟花的声音。曾桥向远方找寻,偷放就偷放,能不能让大家看看是啥样啊。
柯元迟也往远处望去,单手替她打开热咖,嘭的一声,一时分不出是来自手中还是远处,两人皆是一惊,迅速缩起肩膀,呆愣两秒以后,一小束艳丽的花朵尾巴出现在远方的天空。
真小气。曾桥和柯元迟相视一笑,慢吞吞咽着包子,喝一口热咖,感觉浑身都是暖热热的,不过,真好啊。
柯元迟用指腹蹭了蹭曾桥眼下的一点泪痕,你以前不是爱哭的孩子啊。好像跟我在一起以后,你的眼泪就没停过。
不好吗?有地方释放才说明我情绪正常啊。
柯元迟微微叹气,面色稍显凝重,勉强笑了下,对我来说,不算好。希望你能一直快乐,无忧无虑的最好。
曾桥鼻子发酸,她撑着眼皮,朝他翻起手掌,上扬声音:新年祝贺词说完了,哥哥,红包拿来。
没想到柯元迟真的伸手进大衣掏出来个鼓鼓的红包,刚才爸爸妈妈他们还有童童都给完了,就差你的了。给,桥桥,新年快乐。
曾桥讶异了一瞬,打开红包,除了一叠红色纸币,还掉出来一枚钥匙,尾部栓了根红绳。
你的新家。柯元迟的目光温柔,虽然很小,但是完整属于你的空间。本来想等都装修完再送你,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心慌,他扯嘴自嘲地笑,等装修完,再晾一晾,到了夏天就可以入住。刚好那个时候你也毕业了。一直住在我那里,爸妈他们也会起疑。
曾桥紧紧握住那枚银色的钥匙,像是攥住了自己的心脏,生疼生疼的,几乎无法呼吸,她吸吸鼻子。
柯元迟轻吻她的唇,带着一点寒风的气息,新的一年了,桥桥。就闭着眼朝前走吧。
雪纷纷落向他们的头顶、他们的肩膀,其实和冬天的过往雪日没有什么不同,但因为节日,所赋予它的期望就有所不同。
希望它带着他们去往的是一个美好而又充满光亮的夏天。
天气一天天转热,日照渐长,时间跳着小碎步,将平静温和的日子踩得实,落下那些暗流涌动的,托起那些和缓平实的。
进入六月,曾桥顺利通过答辩,顺利找到新工作,任柠芝很可惜她的离开,以为我们会继续成为同事。她已经脱离失恋的阴霾,笑得真心:不过还是祝福你。趁着年轻,可以多多尝试。其他也很顺利,顺利到令人惶恐,时时刻刻害怕突降一场变故。
毕业典礼那天,天气好得出奇,天蓝风轻,前晚的一场降雨把燥热顺得干净。连一向怕晒的吉深深都破天荒地素面朝天,各种防晒手段都没上,连妆都没化,最后了,总得把最不堪的一面留给母校,之后我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女人。她少见的没穿高跟鞋,打扮得清爽,过路的男女生都忍不住回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