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渴又热,齐肩的发丝贴在脖子,湿哒哒的,曾桥需要多次撩开用手去扇风。她被晒得恍神,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附近的理发店,看到推门而出的人下意识后退。
昌程也没想到能碰到她,呆了几秒,摸了摸剃得利落的鬓角,熟视无睹。
走远了没多久却又折回来,“你……怎么回事?”
曾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运动短裤和踩着的人字拖,“你觉得呢?”
“离家出走?”
“嗯……算是吧。”
昌程点头,说得拘谨:“需要帮忙吗?”
“谢谢。不用。”
昌程“啧”一声,拿出手机递给她,“那你给柯元迟打个电话,叫他来接你。”
曾桥没接,往店里望了一眼,“借我点钱,回家还你。”
半个小时后,曾桥从理发店门前的台阶几级跳下,昌程迎过去,伸出手,“敷一下吧。太难看了。”
两句话隔了点时间,不知道他指的是新发型还是自己肿着的脸,曾桥接过昌程举着的矿泉水,是冰的,顺手贴到自己脸上。
“谢谢。”
“嗯。”昌程和她走成并排,随意地开口,“要回去吗?”
“还没这个打算。”
孟昭萍肯定还没消气,现在回去就是撞枪口,曾桥没有再反击质问的勇气,乖乖挨骂她也做不到。孟昭萍老是忘记她早就成年,是一个需要平等对待和尊重的成年人,但她自己还记着。
曾桥拧开水喝着,坐进路边石阶的阴影处。石阶真热,热得烫屁股。
“提前和你说下,吉深深邀请我去你们社团下周的团建活动。你要是觉得会尴尬,我就不去了。”
“挺好啊。为什么不去啊,去吧。”昌程也坐下,一挨到石面,条件反射性地站起,“……啧……反正我又不会去。”
曾桥用脚狠力踩他,但他的球鞋鞋面太硬,一不小心踩歪,人字拖鞋底软折,勾带划到了脚趾缝。她低声嘶了一下。
“为什么不给柯元迟打电话?”
“啊?”曾桥低头去看,倒是没破,可是传来的剧痛连带着声音都有些走调。
“每次遇到事情你第一个想起来的,好像从来都不是柯元迟,为什么?”
揉着的手停下,“……他在上班,有什么好打。”
“不用顾虑我,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曾桥被他怪异的脑回路逗笑,“这么说很残忍,但我真的从来都没顾虑过你。”
昌程拍掉了她一手捏着的瓶盖。
“你干嘛拍我瓶盖!”
“你还踩我的黑白元年呢!”
“成天' AJ' ' AJ'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烦人。”
两人居然就这么互赶着吵了起来。
昌程的脸板起来两秒又展开,夺过她手里喝空的瓶子扔进垃圾桶,“是啊,我就是烦人。总比你一直‘谢谢’来‘谢谢’去得好。再!见!”说完,留给曾桥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曾桥失笑,把自己往树影下歪了歪,一阵小风卷着树枝晃动,阴霾似的心情好像也被吹开一些。
不过依然还是热。
一瞥眼,有人隔着马路冲她挥手。
柯元迟走过自家前两栋楼时顿了下脚,疑心自己看错,就着混沌的天色又确认了一遍。
“桥桥?”
背对他蹲着的人回头,手里还抓着一把草。
“哟。元迟回来了?”一旁和黑暗混为一体的人形向前弯了弯身子,像是辨认着,“眼睛不行喽。丫头,是你哥吧?”
“是。”曾桥站起身,脱去手套,跺了跺蹲得发麻的腿脚。
蒋爷爷停了摇蒲扇的手,“我今天在路边看到曾桥丫头来着,刚好我这边小院有点杂草想处理处理。就找她帮个忙。”他住一楼,窗户对着的位置有块空地,老人家平时没事情做,拿来种点花花草草陶冶情操,夏天杂草长得快又茂,正愁一个人没精力打理,碰到了到处闲逛的曾桥。
“处理得怎么样了?”柯元迟朝里面望了一眼,问得像个验收小孩劳动成果的家长。
蒋爷爷竖了大拇指,高兴得不行,“丫头能干哟,都给我弄差不多了。元迟可得夸夸你妹妹啊,干活麻溜地,手也勤,可厉害啦。”
他回家,拿出两根冰棍塞给曾桥,“拿着,和你哥一起吃。天也黑了,你哥也回来了,就这样吧,剩下的我明天自己来。”
曾桥道谢,提着冰棍几步跳到柯元迟身边。穿着人字拖不方便,最后一步没站稳,直接扑进了柯元迟的怀里,后者稳稳扶住了她。
“都长大啦,这才几年,时间真是不等人啊。兄妹俩还这么好,你们爸爸妈妈没白疼你们。你们以后可还得这么好啊。”
蒋爷爷说得感慨,饱含无限复杂。曾桥知道个大概,他有两个儿子,几年前为了谁拿走他的学区房给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