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卯时便醒了,唤了孟冬来问话,得知廷益身子不适,便做主让孟冬不必卯时准唤醒他,待到卯时末再去叫起。
待孟冬卯时末去唤醒廷益,廷益得知已是晚了时辰,便朝孟冬发了好大火儿。
“少、少爷,是太太不让我唤醒你,太太担心你身子……”
“你是我的书童还是太太的书童?!”
孟冬极少见廷益发这般大火儿,想是误了廷益的事。一时又不知廷益有何要事。
只悄悄儿打探:“少爷今日刚出考场,可是有要事?”
“你马上安排马车,我要去书院。”
孟冬话到嘴边又咽下,一溜烟儿去安排。
廷益并无旁的要事,不过被那梦折磨得很是不安。想一醒便去安仁巷看玉萝一眼,趁早起,同她一起坐马车,送她上女院罢了。
她昨日休中秋假期,今晨必要赶回女院。
他紧赶慢赶,总算赶在书院不远处看见刚下马车的玉萝。
他一刻也等不得,忽得叫停,急急掀了帘子下来,连呼数声:“娇娇!娇娇!”
玉萝闻得廷益之声,一转头便见一匹高头大马扬着前蹄,险些撞上廷益。“哥哥!”她惊得厉声疾呼,亦顾不上甚么淑雅之姿,提了裙子奔向廷益。
谢韫铎驰马有些快,但不防前面行得那般快速的马车突然当街下人。好在他御马之术娴熟,及时刹住,安抚了马儿。
玉萝抓住廷益衣裳,白着脸儿道:“可曾有事?”
廷益握她手儿摇头,“妹妹不必担心,是我的不是,追着妹妹来,好容易追上,便不管不顾突然当街下车。”
说罢,抬手朝马上之人作揖致歉。
玉萝亦抬首望去。却是那人。
谢韫铎收了马鞭,松了松缰绳,不再看他们一眼,驱马离开。
廷益见这马上之人,却是有几分眼熟,好似在哪见过。故一直望着那人驱马到了书院门前。
玉萝道:“哥哥,你看甚么?”
廷益道:“此人好生面善,却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玉萝一时不知该不该提醒廷益,月前,她与廷益、殷氏兄妹、谢韫铎等人在书院门口遇见过。
那时她想寻了时机再同廷益哥哥提金明池落水被谢韫铎所救之事。无奈后来事儿一桩接着一桩,她与谢韫铎牵扯愈深,便再不愿扯了他出来。
她只好将那日与廷益说的重说了一回:“哥哥许是不记得了,那日在书院门口,哥哥将殷谏兄妹介绍给我,这位谢公子是后来的。他曾在金明池花车巡游时拉了我一把。”
廷益想起,是有那样一回。
遂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二人边走边说,往书院那边行去。
谢韫铎下了马,将马交给身后随从,冷着脸面从殷若贞、马飞燕身前走过。
殷若贞朝马飞燕挤眉弄眼,唤了声“谢公子”。
谢韫铎恍若未闻,朝书院大门行去。
马飞燕心下难堪,怒道:“谁让你喊他的!”
遂撇下殷若贞,一人独行,进了女院。
殷若贞看向不远处的玉萝,同殷谦正柔情蜜意,不由怨毒噬心。
忽地,一蒙面纱、敷厚粉的清瘦女子贴身上来,胸前两团软rou贴着她手臂,将她挽住,道:“殷小姐,我可是寻见你了。你不知自大相国寺一别,我便日日思念小姐,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我去寻了你那好姨娘,竟教门房给打了出来。害我中秋都不曾好好过。我四处打听,终是在这等到了你!”
鹿鸣游62
殷若贞闻着一阵刺鼻脂粉味儿,转头见一姿色平平、衣料低劣的女子缠上她,遂怒得抽手推搡:“你是何人?!想是得了癔症?竟敢到我面前胡说八道!”
那清瘦女子力气奇大,捏她手臂直骨,似欲捏断:“我的心肝儿,瞧你这记性。你与你的好姨娘说要送我们一万两银子,如今只给了五千,还有那五千却是没了着落。你且说说,是你得了癔症还是我在胡说八道!”
殷若贞大骇!睁双圆眼看“她”。
他那五指继续施力,低声道:“认出来了?我们兄弟五人,只留下我一人。那笔银钱他们四人没福气享,便由我来替他们享。那五千银票在我大哥身上,我连大哥尸首都未见着!一文也没捞到。好在老子命大!现来取那剩下五千两!”
殷若贞吓得脸色惨白,青天白日,亵衣教汗水浸得shi透。
她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殷廷益,两只眼睛拼命眨巴,指望殷廷益能看她一眼。
廷益满心满眼皆是玉萝,怎会注意旁的。
殷若贞眨得眼中蓄泪。
那贼匪道:“瞎看甚么,小心我拧断你脖子!”
殷若贞道:“你为何偏来寻我,与你们做的这桩买卖是我姨娘的主意,我一个小小庶女,月银只有二两,你教我去何处弄这五千两?”
“你是你姨娘的心头rou,我带了你走,你姨娘自然就能拿出五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