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尧开门离开。顾怀狠狠摔碎了手边的两个玻璃杯,宴会结束了都没缓过来。
之后顾怀消沉了几天。宝宝的百日宴后,顾惜就筹备着“功成身退”,继续满世界浪去。顾怀想就尉尧的事儿和亲妈聊一聊,想想又觉得没必要,在亲妈离开的前一天,没忍住又鬼使神差地去找了尉尧。
顾怀:“那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夕阳西下,黄昏下的一切都镀了一层金边。顾怀看着尉尧在男生群中微微偏过头,侧脸俊秀而瘦削,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张脸上的软肉看起来已经全没了,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五官也完全长开。
“团团圆圆在你这里,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尉尧说,“那就这样吧。”
顾怀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他们喝酒喝到很晚,一开始是吃吃喝喝地庆祝,后来商云骞提议去唱歌,于是几个人换了个地方唱歌兼喝酒。再后来没人唱歌了,大家就七歪八倒地坐在一起,一边做着壮志踌躇的梦一边互相干杯。
要你的弥补,你就强迫我接受是不是?这就是你所谓的‘弥补’吗——建立在我痛苦基础上的‘弥补’?”
“尧尧真的那么痛苦吗?”顾怀喃喃,似乎在问面前的宝宝,知道不会有人回答他,“你们以后也会像尧尧一样吗?”
不强烈,但连绵不绝。
果然只有拿那两只小崽子威胁尉尧有效!顾怀咬牙,狠狠地继续:“反正你这么狠心!既然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如让宝宝从小就不认识你,以后还少点儿难过!”
除了尉尧。他究竟是睡不好还是怎么着?
顾怀近乎失魂落魄地走了,忘了自己的来意。回家后他进了团团圆圆的房间,上了一天班的疲倦混合着莫名的情绪翻涌上来,没和宝宝们玩一会儿他就趴在儿童床边睡着了。
尉尧脚步一顿,按在门把手上的手停住了。
“谁啊?”孟秋问,尉尧顺手给手机开了飞行模式,说了句“没谁,骚扰电话”。
顾怀出神地望着一群男生从他车边走过,有些庆幸自己开来的是一辆新车,尉尧没见过,不知道是他的车。
这次尉尧静默了至少有十秒,就在顾怀以为他动摇时,尉尧低低地说:“你说得对。”
后来尉尧没耐心了,懒得和他纠缠不清,放下杯子起身要走,走之前不冷不热地说:“你当然不会理解了,顾总,你一向想干什么干什么,什么时候在意过我的死活。”
顾怀满腔怒火,眼见他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越发口不择言:“要是你就这么走了……你就再也别想见到宝宝!”
当晚,尉尧接到了顾怀的电话。他在庆功宴上被灌了几杯酒,人有些迷糊,但听见顾怀的声音还是下意识地挂断了。
“顾怀,我们这段关系只会让人痛苦,之前我痛苦,现在你痛苦,如果强求下去,以后团团圆圆长大了也会痛苦,你不觉得没必要吗?”尉尧按下门把手,把门拉开一条缝隙,“你没必要折磨自己,也别折磨我了——你不在乎我的感受没关系,但就当是放过两个孩子,可以吧?”
顾怀彻底僵住了。
顾怀在车里看见尉尧下楼了,身边是好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生,顾怀只能认出一个商云骞。尉尧精神不太好的样子,他身边的男生们兴致倒是都挺高昂,其中一个眉飞色舞带比划地和尉尧说着什么,一眼看去一水的神采飞扬。
顾怀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抖,明明戒烟很久了,这一刻却无比想来一支。他想起刚学抽烟那会儿,他抖烟灰抖得还不娴熟,有时候为了耍帅,就会被烟头上掉下来的烟灰烫到。
尉尧是被灌酒灌得最多的,因为心情不好,他几乎来者不拒,灌一杯就喝一杯,最后还是商云骞看不过去替他挡了一下。
刺痛。他现在分明没抽烟,更没被烟灰烫到,为什么还是会觉得一阵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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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坐起来,小圆子无辜地和他对视,咧着嘴咯咯笑。
“我的诉求不是一直很清楚吗?”尉尧叹气似的说,“顾怀,你远离我的生活就可以了,这就是对我最好的弥补。”
什么时候回到住处的他完全不记得,谁送他回来的也没印象。
这一眯其实没几分钟,顾怀在半梦半醒中看见他家尧尧的笑脸,莫名的委屈刚浮起来,下一秒,他就被宝宝的小爪子挠醒了。
不过他没和尉尧见面。
顾怀出神片刻,抓住宝宝肉乎乎的小手,想起睡梦中尉尧的笑脸,又想到不久前看见的……他家尧尧切切实实的脸,心头又是一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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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尉尧抬起眼,那眼神让顾怀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他家尧尧好看得要命,可眉眼间的神态也忧郁得要命,像是……不会发自内心地笑了一样。
那天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了,顾怀和尉尧吵了起来——是他单方面对尉尧嚷,尉尧低头转着手里的玻璃杯,已经没什么说话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