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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曲默醒来时已经是大晌午了,宫里有齐穆看着,他倒不多着急,只是有些讶异自己竟睡了这么久。
他不知怎地从主卧睡到里间去了,该是曲鉴卿为了避嫌把他弄过去的,但这期间他睡得昏死,竟然一点儿知觉都没有,也真是太不像话。
床尾摆着干净衣裳,他穿上了下床洗漱。
外间曲江到房中取曲鉴卿的朱印,恰巧听见撩水的动静便进来瞧一眼,看见曲默时却不由一愣:“小公子……昨晚在大人这儿睡的?”
曲江心里有些犯嘀咕,他昨儿晚上不在和弦居,今早晴乐过来伺候曲鉴卿洗漱时,他一道儿跟了过来,问曲鉴卿府中事务。那会儿看见床上的一摊子,便知夜里该是哪位夫人来过了。只是曲默年岁不小了,曲鉴卿行房事也不知避讳,也不知这一家子心里想的都是什么。
曲默拿方巾慢条斯理地拭去了手上的水,而后取过架子上的袍子穿上,又掸了掸衣袂上的绒毛,坐定在了桌案边上。早晨曲鉴卿用过的墨汁没干,他取笔蘸了,在纸上写着些什么。
曲江见曲默没有开口的意思,被晾在一旁,反倒是有些局促起来。
半柱香的时间,曲默停了笔,抬眼看向曲江,悠悠地问:“你在曲家当多少年差了?”
“回小公子的话,得有小三十年了。”
“想回乡养老了?”
曲江喉咙一紧,即刻便撩袍子跪在了地上:“老奴……”
曲默没等他说出口,便出言打断:“你还知道你是奴才?主子夜里睡在哪儿你这个奴才也要过问!你平日里也敢这么问我父亲?”
曲江垂着眼,抬袖沾了沾额上的冷汗:“不敢。”
“爷。”齐穆不知为何风风火火地跑上了楼,站在门口喊他,似乎是有事要说。
曲默将那张纸折好了放在信封里,起身时朝跪在地上的曲江道:“得了,一把年纪也别跪着了,省的折我的寿。”
曲江扶着膝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欠身退下了:“多谢小公子。”
曲江是曲鉴卿身边的老人了,曲默并非有意要摆他一道,只是这老奴才乍进来说的那句话,让曲默实在难受。即便知道曲江不会朝那处想,顶多是以为他不懂事,或是曲鉴卿不知分寸,可他依旧还是得抖一抖威风,省得这老东西整日在曲鉴卿面前卖乖,见了他却要倚老卖老。
齐穆站在门口,待曲江走远了,才道:“您先前不是吩咐下去,要严查过行人么,今晨真抓着两个没有通行令牌的,外乡口音,鬼鬼祟祟地想要蒙混过关……”
曲默颔首,他全然不意外。私盐的案子一日没有定论,燕无疾便一日不会消停。那天燕无疾轻易就让他将齐穆带走,便是为了今日这一出。
曲默将案上的信递给齐穆:“替我跑一趟仁亲王府,务必将此信亲手交给燕贞。”
齐穆接了信,又道:“那两个犯人怎么办?押到镇抚司?”
“镇抚司现下全是燕无疾的眼线,送到那儿,人就再也弄不出来了,正好让燕无疾借着我的名义捅到陛下那儿去。”
齐穆虽不知私盐的案子,但却清楚现下曲默夹在太子与七皇子之间两相为难的处境,于是道:“那先……关押在咱们尧兴门的小牢房里?”
“不可,万一到时候谁给我扣个太子党羽,窝藏逃犯的罪名,皇帝一不高兴,指不定又打发我去北疆待三年。”
曲默拧着眉心,驳了两回齐穆的提议,他却一时也拿不准了,刺客伸手捏了捏额头——那烦人的头疼又犯了。
半晌,曲默才道:“你带我的印去,将人送到京兆尹衙门,说这两个人是盗贼,盗了纹银五十两,让那边先关两天,不着急提审。”
齐穆应了,又道:“还有就是,内宫王公公来传,说是陛下召您申时到御书房觐见。”
曲默心中一凛,想着莫非消息传得这样快,已经传到皇帝耳朵里去了?还是皇帝铁了心要保住太子,这才宣他过去?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了,你且去罢,如若今日有太子或是七皇子的人来询问那两个犯人的事,你一并打发了,只说不知道,务必等我晚间回去。”
宫里皇帝申时便要召见,要是搁平时曲默还能问问曲鉴卿的意思,但今日曲鉴卿约莫是下朝之后有事,到现在也没能回来,他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圣了。
回蘅芜斋换了件正经朝服,临走时常平将曲默叫住了:“爷您今儿过生辰,可记着早些回来。”
曲默一挑眉,似笑非笑地问:“怎么,怕少了你的赏赐?”
常平狗腿地将马鞭递到曲默手里,说道:“哪儿能呢……”
“知道了。我记着上回老宅曲岚送来几匹的灰鼠皮的料子,还有没有?”
常平道:“该是有的。那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后院的夫人们嫌弃它太暗了不肯穿,现下应该还都搁置着呢。”
“去库房看看,挑匹皮毛厚实的,送去曲江那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