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芸芸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
“太子对你不好么。”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你疯了吗’。
亦然将整个身子靠在沙发上,垂眸不语。
姜芸芸很不解,她看向亦然,她们明明高中就相识,她们明明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她却觉得她从来没有看懂过她。
她永远不懂她在想什么,就像以前高中的时候,亦然在他们班,是那种品学兼优、低调内敛的好学生,老师喜欢的不行,在班上人缘又好,可她后来默不作声的退学了,那个时候,很多人叹惋,觉得女神这一辈子算是毁了。即便后来她红了,在娱乐圈也有了一席之地。
她不懂她——当初明明有那么好的成绩,为什么要选择退学,就像现在,她不懂她,明明太子要娶她了,为什么她要在这个当头选择出轨。
所以,她心疼她的遭受的,却没有办法共情她的行为、情绪、乃至思想。
她问,“亦然,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出轨呢?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女人,我们高中的时候就相识了,你不是那样的女人。”
“太子要娶你了。”——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轨。她终于问出了她最想问的这个问题。
亦然没有看她,她的眼神在下方聚焦,只是很轻很轻的重复了一句,“平民可以冲破枷锁么?”
“什么?”她的声音太轻太轻了,乃至于姜芸芸没听清。
她没有再说下去了,她的手指指了指地板,她说,“你没来的时候,这里有很多鲜血,不久前才处理干净的。”她顿了顿,“沈宴打那个男人,极其残忍,这地上全是他的血。”
姜芸芸心里想,沈太子不把人打死,已经算是开恩了。
亦然闭上了眼睛,嘴角却下意识的抿出一个弧度,“你觉得他做的对。”
“然姐……”
“这没有什么,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做的对,只有我一个人待在此岸却像是在彼岸,永远想着上岸。”
亦然陡然直起身子,她说,“姜芸芸,我本不是圈中人。”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无悲无喜,她的语调很缓很缓,姜芸芸却觉得有一种莫大的悲伤。
“然姐……”姜芸芸突然抱住了她,她或许不能懂她,但在这一刻,悲伤的情绪是共通的。
“小芸芸,我变成了我厌恶的模样。”
亦然在她怀里,姜芸芸觉得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这很不寻常——她看见过的亦然,永远是不动声色的、浅笑中临危不乱的,她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过任何负面情绪,她完美到无懈可击。
可她没有转身,没有回头,她没有选择去看——亦然此刻脸上的模样。
她只是抱着她静静听着她说,“我平生最瞧不起情妇、二奶,最憎恶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可现如今,我都做了。”
“然姐,不要这样想,不要这样想……”
亦然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沈宴,让我变成了这个模样。”
姜芸芸觉得她钻牛角尖了,她不能让亦然这样下去,“不是这样的,然姐你不能这样想,沈太子对你很好了,”姜芸芸笑了,“你看,他这样的身份,却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要为他想想……”
“我不稀罕,我也不想要,我这半辈子,所获所得,皆是自己一点一点争取过来的,我不欠沈宴什么。”
“而没遇到沈宴之前,我没和任何一个男人上过床,并非我有多冰清玉洁,而是我明白,有的事情你一旦做了,就是无底深渊。”
“我很早很早之前,就懂得一个道理,命运中所有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而一个人,永远都不要强行进入不属于你的那个圈子,不要奢求不属于你的那份东西,因为代价你承担不起。”
“我在这个圈子里苦心经营、拼命忍耐,为的是内心一个平衡,我只想安安心心的拍戏。”
“而沈宴来了。”
“我以前在他身边的时候,我跟自己说,一年,两年,三年……我可以等、可以忍,可后来——这样的枷锁,我要戴一辈子。”
“他毁了它,他毁了我。”亦然站了起来,她一步一步都到窗边,猛得扯下手上的钻戒,扔了出去。她的动作快到姜芸芸都阻止不及。
姜芸芸看着那钻石在阳光下下坠,脑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句话:
她求之不得,她弃如敝履。
她在心底叹气,然姐,是真的不喜欢沈太子。
亦然做了这件事,好像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姜芸芸皱着眉,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然姐的会是什么。
亦然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细白的手指抚平了她的眉心,她说,“小芸芸,你无需想太多,你只需要好好跟着祖宗,以后幸幸福福的就好,我会帮你的。”她笑了,“小芸芸,有的时候,我真的羡慕你。”
羡慕你纯粹不复杂,想要什么就去争取,不为世俗所恼,不为矛盾左右。
姜芸芸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