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心肠柔软的人,念在这几年的情分上,必然会原谅他,不会再介意他是顾家的人。
顾明熹越想越觉得自己再聪明不过了,他这边洋洋得意,陈景那边却是目瞪口呆。
“小公子,您说什么,您在平阳侯府要住这么久?就一直假装是那个卫楚晏吗?那不行,您是何等矜贵的人,怎么能如此屈尊,等下,我去和沈牧说……”
“快给我打住。”顾明熹瞪了陈景一眼,“我行事自有章法,你别擅作主张,千万不可让沈家的人知道我的身份。”
陈景头脑向来简单,闻言只好应诺:“是,但听公子吩咐。”
“对了,去,找辆马车过来,我要去见姑母。”
顾明熹的姑母,可不是那个薄命的卫氏,而是目前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居住在洛安京城的皇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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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孔的錾金博山炉里点着降真香,袅袅的烟雾从孔中满溢而出,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十二重锦绣纱幔间,旖旎香浓。
顾太后把手搭在宫人的掌中,她虽然年逾四旬了,那双手保养得十分细致,看过去白皙嫩滑,不输那年少的宫人。
一个宫人捧着顾太后的手,另一个宫人为她的指甲染着凤仙花的汁水,皆是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
顾太后身边的季女史小步进来,轻声道:“太后娘娘,顾家的小公子来了,在宫外求见您。”
陇西王并未册立世子,他所生的四个儿子都是“顾公子”,但若说起“小公子”,自然只有一个。
顾太后微微讶然,把手收了回来,轻轻地吹了吹指甲:“长生吗?奇怪,他怎么来了,一个人吗?”
“是的,只有小公子一个人,并没有看到顾王爷。”
“赶紧叫他进来吧,这猴子,保不齐又要淘气了。”
季女史出去,过了半晌,带着顾明熹进来了。
顾明熹规规矩矩地给太后行礼:“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顾太后道:“自家骨rou,不必多礼,快起来吧。来人哪,给顾公子看座。”
顾明熹也不客气,就过去坐下了。
顾太后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前段时间,听说你和你父亲赌气,离家出走了,你到洛安多久了,怎么不来找姑母?你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父子哪里有隔夜的仇,差不多玩够了就赶紧回去吧,免得你父亲牵挂。”
顾明熹“嗤”了一声:“他会牵挂我,笑话了,反正他儿子多的是,不差我一个,我和他相看两相厌,还是避开为好,留着让我那几个哥哥娶孝敬他吧。”
顾弘韬的儿子虽然多,但是他的妻子江都公主所生的就这么一个,他最看重的也就这么一个,顾太后心里道,若不然,我何必对你这个小混蛋客气。
顾太后脸上慈爱万分:“那你现下在何处落脚?可有人照顾?你还小,一个人在外面,不比陇西王府那么舒坦,不若我派遣几个宫女过去服侍你。”
“我暂居在平阳侯沈牧的府上,有我夫人收留我,她照顾得十分周到,不必其他人了。”
顾太后本来端起了一盏茶,刚想喝一口,闻言手抖了一下,茶水都泼了出来。她骇笑:“长生,你想把姑母呛死吗?你这么大点的孩子,哪里来的夫人,谁家的小娘子陪你玩这个把戏?”
顾明熹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我的夫人,是平阳侯府的沈二姑娘,她父母亲口答应把她许配给我了。”
他想了一想,又认真地道:“再过三年,等她守孝期满,我就要娶她回家了。”
顾太后一边笑,一边问旁边的季女史:“平阳侯是谁?我怎么没听过这号人物。”
还别说季女史真是个渊博的,对这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家权贵都了如指掌,她仔细思索了一番,想了起来:“是个四品乡候,祖上封荫下来的品秩,不是什么高门大户。”
陇西顾氏乃是传承了数百年的显赫望族,在晋国的豪门世家中首屈一指,在顾太后面前,确实也没多少人家称得上是高门大户。
“不过。”季女史补充了一句,“倒是那位沈二姑娘,听说是个绝色的,这京中的女子鲜有能与之比肩的,但是,好像她比小公子还大上几岁呢。”
顾太后颔首道:“既然你都听说了,那大约真是个美貌的姑娘吧,过几年,把她抬进门做个侧室,大几岁才懂得照顾长生,也没什么打紧的。”
顾明熹不悦了:“那是我的夫人,姑母你不要乱说话。”
这天底下,敢这么当面斥责顾太后乱说话的,也只有顾家父子了。
顾太后不以为意,她笑yinyin地看着顾明熹,语气中带着诱惑之意:“原来我们家长生也到了慕少艾的年纪了,长生啊,你觉得永嘉表妹怎么样,我去和你父亲说,把她许配给你可好?”
顾太后生有二子一女,长子建元皇帝,次子宋王,女儿为永嘉长公主,今年十岁,与顾明熹年岁相当。
顾明熹哼了一声,断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