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翳,像旧相片。
佣人过来续茶水,碧沉笑着吩咐,“周妈,把饺子煮了,小菜可以上了,预备开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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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夜饭从魏宅再从魏宅出来,天已暗了。
两个人沿了街走,一条路上空无一人,到了这个点,又有些冷了,呼出的气都成了团团的白雾。
他们是并排着走的,慢慢地走着,有时候不小心离远了,便有意识似的互相都靠拢一些,拢到一定程度,又不再靠近,就这样小心翼翼维系着一丝距离。
小满忽然看一眼水杏,她也很快地驻步回望他,他刚要开口,不远处忽地响过一记爆竹声,以为紧接着还要有的,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静待,到头来却只有这么一声。
他这才笑着开口,“听说城隍庙这两日在办新年庙会,离这里不远,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她听他说完,只是一笑,却拉了他的袖口,又伸手,像个孩子似的欢欣地指了指方向,像是要告诉他,“那我们该往那处走。”
他受她的感染,也更欢欣,这就高高兴兴一道向城隍庙去。
从这处过去果真不远,那地方又极好寻,隔开了老远,便看那一处灯火璀璨,隐隐涌着鼎沸的人声。
近些,再近些,一直走到那热闹的中心,才晓得人在远处只是管中窥豹,完全不值一提。
只看两侧商户悉数张灯结彩,茶坊酒肆座无虚席,头顶上方悬着一大片连起来的灯笼彩灯,几乎把夜空都遮蔽住了,连河道里都漂着各式各样的纸灯,处处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主道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摩肩接踵,只望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好像所有的人全在这一天跑来了这处。
一走进这人群,他们就身不由己似地被簇拥着往前,往前,耳朵边喧哗嘈杂,眼跟前交错乱晃着五光十色,其实走马观花的,一样也看不真切。
是这时候忽然不见水杏的。
小满被挤得头发昏,一口气闷得透不过来,猛一抬头,就只看前后左右都是陌生的面孔。
她似乎被这滚滚的人chao吞没了。
他着了慌,奋力地挣开四周的人chao,疯了似的急切搜寻着。
忽然又听一阵锣鼓宣天,原是不远处扎了戏台,唱起了大戏。
这一下,急着要往那边看戏去的人挤得更凶,人们推着搡着,互相踩着鞋子。
有人在骂他,又或者是在骂别的人,“挤什么挤!”
恍惚着,他像是回到了怎么都寻不到她的时候,又突然有一种感觉,他其实是做了一场梦,从那时候起,就根本没有寻到过她。
人被挤挤搡搡着,一路浑浑噩噩到了戏台附近,要看戏的人群一下子又全朝另一个方向分流过去,这使得他所在的这处多少松泛一些。
小满还滞在原地徒劳地四处搜寻,又回过头去,就看水杏被困在不远处的人群里,衣服,头发都被挤得凌乱不堪,也在焦急地张望。
两个人的眼光忽然对到一起。
顿了三两秒,她匆匆理了一下衣服头发,就朝他那边去,他也往她那里去,费力地穿过重重人chao,好容易再度会和,一声还未发的,就同时伸了手,深怕再寻不见对方似的,十根手指紧密地扣在了一处。
这样十指紧扣地走,一路经过许多摊位,看见许多见所未见的新鲜玩意,他就只是漫不经心地看,全部感知似乎都放在了和她紧握在一起的手上。
不晓得走了多久,到人少些的地方,忽然有人喊他名字,小满回头,这才认出原是几名一起共事的同僚。
他暂停脚步,笑着打了招呼,她也就随了他一道向他们微笑。
他不放手,她也没放。
经过卖汽水的小摊时,方才都觉出口干舌燥——这一晚上走了太多路。
小满就道,“我去买两瓶汽水来吧。”
水杏点了头,这才同时放了手。
他走过去排在买汽水的队伍里,汗涔涔的手心被风一吹,冷极了,反衬出面颊的热来。
才将汽水拿在手里走回她的身边,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欣喜地道,“阿姐,小满,这样巧。”
两个都抬头,就看一名少女手拿着一个泥人儿笑盈盈地朝这边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宛嘉。
她身边却还有一名陌生的青年,廿四五岁的年纪,背着相机包,白生生一张脸,眉眼却深,且俊,碳笔描出似的,他向他们礼貌一笑,也随她一道走过来。
到了跟前,互相道过了新年好,宛嘉就自发指着那青年向他们介绍,“这一位是我六哥修珩。”
她再指一指水杏和小满,也向修珩介绍了一遍。
忽然想起什么,她又笑着补充,“对了,小满,你记不记得从前借你的画册子,就是他的。”
双方点点头,都笑一笑,说声幸会。
宛嘉亲热地挽了水杏胳膊,两个人笑笑闹闹走在前头。
他们落在后头,修珩反而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