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那你为什么不一起走?”王二六问。
“将军就不必叫了,很快就不是了。”李同文给自己泡了壶茶,又说:“我要也走了,陈镇就是翻天了也要把我们两个人抓到。我和子焉总得留在这一个,他才放心,这是定局。”
李同文看王二六又想开口劝他,赶紧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说:“二六,你去找一下南京城里的温老爷,就说是李之喜的儿子来访就行了。”
温老爷富甲一方,是李同文父亲的故友,现在南京缺钱,很多事情要靠商人们的捐款,陈镇暂时不敢动他。但李同文估摸着陈镇的忍耐力有限,商也终究抵不过做官的,三天大概是最多的期限了。他也没必要害人温老爷一把年纪进浑水。
所以,他决定在温老爷那假装沈子焉的身份,先拖上三天。这三天时间够严明把香港那边替他全安顿好了,再把沈子焉顺利送上船。
三天以后,他再恢复李同文的身份出现在陈镇面前周旋。他还想多为沈子焉争取安全到港的时间。再之后,他是死是活,全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不过幸好,沈子焉是活着的。他摸着手腕上的念珠想。
王二六应声去办,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件大披风,说是温老爷给的,让他一路小心。
李同文到了温家的时候,温老爷已经在门口侯着了。招呼他进门,又寒暄了几句,实则就是问他此次前来的真正意图。李同文没想瞒着温老爷,毕竟这事是要在刀尖上走的,他坦白地对温老爷把整个事情说了一遍。
温老爷也没怎么和他客套,只是说:“我和之喜是过命的交情,按辈分你应当叫我一声大伯。之喜死了,大伯照看你也是应当的。但同文,你看我们温家上下十几口人都张着嘴等着开饭呢,我能帮的也就是三天了。”
李同文明理,温老爷的意思不过就是三天里我帮你就算还了情分,之后就要划清界限了。他点了点头,谢过温老爷就往安排好的客房里走。
王二六在门口侯着,李同文把他叫进来,交代他等到调令期限差不多到的时候,去报总司令部,说沈副官来的路上水土不服,染了风寒,温老爷听说故友的儿子来南京,邀请到府上做客修养。
王二六挑在最后期限到来的那个下午去打报告。陈镇听到的时候只是微微抬了下眉毛,没有说什么别的。
不信又怎么样,他还得靠温家的银子。既然要他等上三天那就三天好了,左右也逃不出南京城。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第三日的早晨,李同文拜别了温老先生,刚走到温家大宅门口,总司令部的车就迫不及待地在门口候着了。开车门的警卫员大概是不认得李同文,喊了声“沈副官”。倒是车里的人慌了神,下了车,恭恭敬敬地敬了个礼,叫他“李将军”。
“林先生,别来无恙。”林先生就是陈镇身边的那个文官。
林先生虽不知道这沈子焉怎么就变成了李同文,但还是镇定地迎他上车。坐到车里的时候才问他:“沈副官呢?”
李同文手交叉搁在腿上,笑着问他:“我来不是更好吗?”
“李将军可知道篡改军令是重罪?”
“我不改就不会死了吗?”李同文问他。
“或许还能苟活。”林先生说得直白。
“大丈夫不愿意苟活。”李同文拍了拍林先生的肩,又说:“也不想做别人的狗。”
“活着的狗总比死掉的人有盼头。”林先生拍开他的手。
到司令部的时候快晌午了,林先生带着李同文往里走,边走边说:“陈将军备了一桌的接风宴给沈副官,现在只能由您来替着享受了。”
林先生推开饭厅的门,陈镇正看着窗户外面,听到开门的声音,边转过身边喊出了一个“沈”字,等到看到李同文的时候,硬生生把“副官”两个字憋了回去。李同文看着陈镇,先敬了个礼,再说:“将军好。”
“哦,同文啊。”陈镇脸上的错愕转瞬即逝,招呼着李同文坐下,“沈副官呢?还是你陪着沈副官来的。”
“沈副官没来,只有我。”李同文单枪直入。
“同文,你可知道篡改军令是死罪?”陈镇皮笑rou不笑地看着他。
“将军,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李同文夹了口桌上的盐水鸭,在心里算着,这时间沈子焉该醒了,“将军尝尝这个盐水鸭,我听说南京的盐水鸭是特色。”
“同文,你可真是好胃口。”陈镇拨了拨碗里的饭,摔了筷子,喊道:“来人,李将军篡改军令,按律当死,给我把他抓起来。”
“等等。”李同文拿着筷子举起双手投降,“将军何必Cao之过急?大华饭店那次也是,将军有想过如果我死了,您新派去的巡查官能顺利顶我的位置吗?将军,我在上海可是已经八年了。”
李同文在赌,赌陈镇疑神疑鬼君心难测,赌陈镇同样也不信新派去的巡查官。
“哦,同文你这倒是提醒我了。”他挥了挥手,让上前的警卫官退后,“那同文你说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