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嫌他了。只好边说着话边不动声色地把沈子焉拉到自己身边来,强硬地揽着他的肩,好叫他不要动。
说来也怪,沈子焉只要站在李同文身侧,闻着独属于他身上的味道,原本不由自主想走动的心此刻又情不自禁地想为他停。
怎么说呢,这感觉像是雨后甘露,像是如鱼得水。若要通俗点说,就是窝心,没人能代替的窝心。
李同文舒心了,沈子焉安心了,倒是苦了王二六了。他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少将和副官两个人这样水到渠成的卿卿我我。
他娘只教过他男女授受不亲,但他娘没告诉他男男要不要授受不亲,也没告诉他男男亲起来比那旁的一对璧人还要来得让人脸红心跳。
“也……也不是很大吧,十五岁了都。”
“王二六,你脑子坏了?你琢磨琢磨自己说的话牛头对得上马嘛?”
被李同文骂了一通,王二六才算清醒过来。
“也……也不是很小了,都十五岁了……”
十五岁是不小了,李同文十六岁就上前线了。
“你接着说。”
“我派人佯装是顾家旻和叶文雨的大学同学去他们家吊唁,他们两个人家里的顶梁柱因为日子太难过搭伙上东面谋营生,最后都死在了矿难上,只剩下老的老小的小,又都是没读过书的妇道人家,所以一套就套了出来。”
“套出什么了?”
“顾家旻的娘说,顾家旻十五岁那年的确和他说过要离家几天,说是去嘉兴。”
“去嘉兴?”
“是,嘉兴。说是去求学。”
“求学?几月?”
“七月。”
“几号?”
“二十二到二十四。”
“七月二十三?”
沈子焉和李同文两个人都发出了同样的震惊。
七月二十三,对于他们两个,甚至是对于如今的掌权的政府都有着巨大的影响——有一头暗处里酝酿着的野兽破凶而出。
“还查到别的吗?”沈子焉问。
“有,顾家旻离家的时候去了趟叶文雨家,拜托叶文雨可以帮忙照看一下家里的老母和小弟们,还在叶文雨房里说了好会儿子话。”
“嗯,还有嘛?”
“最后一件事是,吴淞码头的王警长好像昨天夜里已经把两个人的尸体抬回去了。”
“知道了,那是因为他们那已经查出‘结果’来了,你先下去吧。”
沈子焉挥了挥手对王二六下了逐客令。
王二六走后,沈子焉亲手把门闩拴上,木棍咔吱咔吱作响,像是不满意被推得那么紧。他转而又走向窗边,把支棱的木棍拿下,回字形的窗棂上糊了层窗户纸,不知是突然失去了支点亦或是被风吹得摇摇曳曳,此刻忽闪忽闪地摇晃个不停,似脆如朝露,又似固若金汤。
整个屋子只剩一盏西洋灯星星点点的亮光支撑着,静了好些时候,沈子焉才敢说话。
“同文……你怎么想的。”没等李同文开口,沈子焉又说,“顾家旻应该是早就投靠地下党了。”
李同文轻点头说:“朱老先生应该也是。”
“那顾家旻就该是一开始就被选中的人,既然能让他堂而皇之地建了个爱国社团,那他应该是一颗被放在明面上的棋子。”
“嗯,他那日去吴淞码头大概是去接头的。如果他是明面上的棋子,那就不该是弃子。应该不是地下党的人谋划了吴淞码头这三起事件。”
“同文,你可知道李代桃僵?”
“子焉,你是说顾家旻是替死的?那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弃子,为了保一颗暗棋?”
“不应该的,子焉,他们这样太费力了。七年前地下党还未见雏形,应该是养Jing蓄锐,这样的障眼法耗钱财还耗心力。而且此时地下党已经被打得零零散散,盘踞西边,难有这样的大动作。”
不是地下党,那是谁?他有猜想,李同文也有,但他们都不敢想明白。沈子焉觉得自己浑身的皮rou都在叫嚣着跳动,他捏着桌角,骨节泛着冷白,第一节与第二节之间扭曲成骇人的角度。手臂上青筋暴起,惊慌感就要破土而出。
李同文看着沈子焉,突然有点害怕,还以为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或者有可能是刚刚驳他的时候表情太过严肃了,刚想着哄哄他。突然就听见沈子焉憋出一句——
“同文哥哥,抱。”
沈子焉撒娇着冲他张开双臂,又懒散地在空气里耷拉下来。这叫李同文怎么忍?先把人揽进怀里狠狠蹂躏一番再说。
他和沈子焉两个人还没到留辫子的时候,这个旧习就已经被去了。此时他揉着他的发梢,是软的,是干净利落的。
“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撒起娇来了?”
“还不许我撒娇了?”沈子焉有点愤愤地,“你不喜欢?”他揪着他军装前的银扣泄气。
“怎么会呢?我心里欢喜还来不及呢。”李同文低下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