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苍白的圆月旁绕着雾气,朦胧幻影悬在夜空中央,汪汕将口中的浓烟吐出,漫起的烟雾碾碎了眼中的月光。
旁边也漫起了一团烟,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龙北,他问:“你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龙北沉默了好一会,时间长到汪汕以为他不会回答他了,烟灰落到地面时终于等到一句,“不知道。”
龙北的袖子依然保持着踹门时的样子,挽到手肘处,半臂纹身在月光下忽暗忽明,似看不清摸不透的浮世绘。
食指抖落烟灰的同时他开口:“知道的时候,她结婚了。”
“哦。”
烟草在这样的夜里成了必需品,汪汕有好一段时间没抽了,他在脑里开始排列着明天起要帮李蕴然做的事,龙北再推一根烟过来时他没有拒绝。
龙北也抽得凶,他心情始终好不起来。
宫欣陪着李蕴然正在身后的医院大楼里验伤,再严重的伤口甚至缺胳膊断条腿的他以前也没少见,可看着李蕴然那深深浅浅遍布在肌肤上的伤痕时,那会儿比他中了刀伤无麻醉直接扎针缝线时还疼。
在铁门外看到那男人时,龙北一瞬间想把他二十四根肋骨全踹断,想把李蕴然受到的疼痛十倍奉还给他,如果没有一道屏障隔着,他应该把那人踹出血了吧。
“还没成功离婚之前,你忍一忍,”汪汕眼角瞄到男人小臂绷起的青筋使青黑色纹身变得立体浮动,自然猜到了他的想法,“先别节外生枝,明天我会申请人身保护令,有一段时间杜春明不能出现在她身边200米范围内。”
他一吸一吐,接着说:“等婚离好了,到时候想怎么做,随你。”
龙北看着迷雾中的圆月,嗯了一声。
从烟盒取出最后一根纸烟时,龙北身后传来一声“可以走了”。
纤瘦的牵牛花裹在焦糖棕西装外套内,汪汕的车里总会备多一套正装,李蕴然一开始不想穿,怕血迹弄脏了西装,宫欣嘟囔着,汪大状本事大着呢区区一件西装算什么,一边把外套给她披上。
两人牵着手,宫欣没敢搀扶她,李蕴然身上的伤痕实在太触目惊心,宫欣怕自己一不小心压到伤口,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
“结果怎么样?”汪汕问道。
“你自己看看,”宫欣把左手拎着的白色资料袋递给他,“喏,诊断报告……病历,还有收费凭据都在里面了。”
几人配合着李蕴然的步速往露天停车场走,宫欣连杜春明的名字都不想再提起,“那人渣懂得挑地方下手,皮带抽伤没有大创口,骨头也没有伤到……”
宫欣回想着报告就浑身发冷,一阵阵颤抖从身体深处传来,杜春明打人只挑有rou的地方打,把骨头都避开了,除了把半边脸都打肿的那一巴掌,没再往脸上打,她看李蕴然头发衣服都有大面积水渍时立刻联想到了画面,巴不得把杜春明脚上绑了石块沉到珠江底。
这种避开致命部位,又变着法子来折磨你的虐待手法,才让人毛骨悚然。
汪汕边走边看验伤报告,确实没达到轻伤标准,只是轻微伤,也就是最多行政拘留个几天。
他叹了口气,又伸手揉了一把宫欣的发顶。
“干嘛?”宫欣皱着眉,拨开他的怪手。
汪汕没说话,走快了几步解锁了车。
车子驶入霓虹夜色中,汪汕和李蕴然确认她的想法,问她和不和解,不和解的话杜春明就有机会被行政拘留,只是拘留天数得看警方下决定了。
宫欣猛拍了一下驾驶座后椅背,“说什么呢,当然是不和解!让他在里面踎*着!”(*踎=蹲,粤语发音等于“猫”)
汪汕想了想,“确实,现在起诉离婚用的资料也基本足够了,等鑑定机构出了验伤结果就行,你觉得呢?”
李蕴然垂着首,被皮带鞭打过的地方简单处理过了,暂时没有那么难受,就是觉得好困,手掌一直被宫欣捂得紧实,丝丝暖意烘着她的冰冷chaoshi。
她撩起眼帘看了看宫欣,点头道:“嗯,不和解。”
民警见没达到轻伤,自然是想做和事佬,“不然你们再沟通一下?家庭纠纷很常见的嘛,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因为有汪汕提前指导,李蕴然做笔录的时候一再强调,是单方面被殴打,并非双方打架。
此时的杜春明也开始了每一次暴戾之后道歉认错的演戏,李蕴然心意已决,坚持不和解。
“呵,治安拘留七天……”宫欣对判决结果自然不满,可又无可奈何,这次如果不是汪汕安排好了一切,很多证据可能都没办法及时留下,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手里握着那么多起诉离婚所需资料,甚至蕴然连报警的机会可能都没有。
车门被摔出巨响,汪汕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撅着嘴的姑娘,“先别想这件事了,你和蕴然回家之后早点休息,明早我带她去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
他启动车子时看了眼副驾驶位的龙北,之前这个位置都是给宫欣坐的,现在男人一坐下两条长腿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