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为难得。母后非是那等恶婆婆,不会拦着你和你将来的王妃恩爱的。”从回忆中脱离的何皇后揉了两下眼角,颇为感伤地说。身处打着繁衍子嗣旗号可以尽情纳妾的皇家,却甘愿为一女子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如此深情真可谓感天动地。
唐煜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次子落发出家的时候,何皇后已经被他待薛家姑娘的情深义重触动过一次,此次更是大为震撼。而且有三宫六院的夫君和后宅乌烟瘴气的长子做对比,愈发凸显出次子这份心意的可贵来。感动之余,她拉着儿子的手语重心长地承诺道:“煜儿,若是以后你父皇给你赐人的话,母后会拦着的。”
最坏的猜测成为现实,唐煜掐着自己的手心,强颜欢笑道:“儿臣先在这里谢过母后。”
何皇后颔首笑道:“你放心吧。”
一刻钟后,唐煜踉跄着脚步撤离昭阳宫。回去路上,他不停安慰自己,罢了,不纳妾就不纳妾。他不方便在父皇面前出风头,为了长远计,母后就是必须讨好的,万一父皇驾崩后皇兄那里生了变故,有母后在中间转圜也不怕。为了日后能长安享荣华,做些牺牲又何妨。
…………
年节已至,洛京街上鞭炮声响不绝。高门大户摆下一连几日的宴席,广邀亲朋好友来吃年酒,当家主子往往一天得赶好几场。
洛京薛家的主宅今日亦称得上来往之人川流不息。到访的宾客中,官客被引至前院,堂客则去往后院。西南角的垂花门是外院通往内院的通道。此时此刻,有一位穿着绸子衣裙的老妇人偷偷塞给守门的婆子一吊钱:“跟你说的都记清楚没?一会儿可别碍事。”
婆子摸着袖子里硬邦邦的阿堵物,乐得漏出缺了一半的门牙来:“老姐姐你放心,我老刘做事最靠谱。”
前院厅堂中,卫亨泰坐在角落的桌子边上一言不发地喝酒吃菜,眼睛里渐渐染上醉意。他的小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附到他耳边说:“少爷,您可还撑得住,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歇?”
卫亨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啊。我确实忍不了这股热闹劲了。”
后院堂客的宴席上传了一台小戏。薛琅与众姐妹们坐在一起,观看戏台上的武生翻跟头,不时拍手叫好。许是乐极生悲,有个端着茶盘的丫环走到她身边忽然脚下一拌,茶盘上的茶钟向薛琅身上扣去。
“哎呀。”薛琅惊呼一声,迅速提着裙子站起来,可惜为时已晚,下身的鹅黄春草远山绫裙不住地滴答水,还沾了好多茶叶末子在上头。
“姑娘!”她的丫环画楼赶忙上前,一边帮她清理衣裳一边呵斥犯错的丫环,“看你做的好事,你走路没带眼睛啊?”
“大姐姐,你没事吧,可烫到哪里了吗?”薛琅的堂妹薛珍关切地问。
薛琅秀目微颦:“烫是没有烫到,但我这身裙子得赶紧换了。”万幸她此次出门带了身备用衣裳,否则她还得去借堂妹的裙子穿。
小辈们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上头的长辈,见薛琅被人引着离开,小卫氏与卫夫人的眼光对上,复又分开。
“真是一出好戏!”小卫氏喝了一口杯中的果酒,笑对身边的妯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