楷出头,他不感兴趣,他只知道,有人买,他卖。
叶修正耐心等待郑乘风咬住他画的饼,他等到了,郑乘风考虑停当,定声道,“你说的没错,叶先生,你够爽快,我郑乘风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不过你是瓷器,我是瓦罐,该怎样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那是,所以你得有点做瓦罐的自觉”,叶修抓取过来这句话,立马用上,跟郑乘风谈交易细则,“你已经解决了信不信我的问题,现在来说说我信不信你的问题。这样,我先付给你一笔钱,你给我货,东西生效后,我再付你剩下的钱。”
“首款是多少?”
“五百万。”
“不可能。”听到这个首款和尾款的比例,郑乘风想都不想,一口拒绝。
“这世道可没有不验货就给全款的道理。”说项是叶修的拿手好戏,他淡淡的一句话就把普适的规矩立在那,后话可想而知,不以此控着你,你要是诓我,我上哪找你去?
“只有五百万肯定不行。”郑乘风辩不过他,让了一步。
叶修十指交叉,活动着手腕,他换了说法,站到郑乘风的立场,慢慢同他分析利害,“你所有的户头都被冻结了,我就算一次性给你一个亿,你要怎么收?背着现金满街跑?别逗我了。你先拿着五百万,等你出去找到落脚地后,剩下的钱我会想办法汇给你。”
是这个理,郑乘风被戳中,不言语了。突然间一阵杂碎的脚步声自巷口拍浪似的拱过来,他条件反射地一惊,赶忙看过去。有惊无险,那些脚步都不是冲着这边来的,只是路过,就远远地散开了。
他的心理防线却被这一插曲踩塌了一半,生出了早了事的念头,就要答应叶修。
只是得有底线,不能无凭无据地答应,他咬咬牙,说,“那叶先生你得给我点抵押吧,万一你不认账,我总得落个说法。”
叶修口头上是在空手套白狼,但他从没存过拿到证据就赖账的心,他初步有了打算,就算不会惊动吴雪峰,嘉世的钱和他在嘉世的股份也是万万不能动的。首款他有办法,剩下的钱要凑,努努力还是凑得出来,他还有几处打算以后留给苏沐橙作嫁妆的古旧不动产,可以先挪用一下……
“这个好说”,说到抵押,叶修顺藤摸瓜地想到一样东西。
他拍拍兜,手伸进裤袋里拣了出来——就是那枚几个小时前还在贺天面前秀过的金筹码。值钱又有意义的,叶修身上只带着它,拿来抵押,也算够格,而且郑乘风必定识得这筹码的来历,痛快接受。
叶修松散随意地将金筹码夹在中指食指中间,推到郑乘风眼前,“你看这造型,就知道它多有价值了吧,够不够?”
金筹码无论大小还是外形,都和普通筹码无异,其上还有雕刻出的轮盘状纹路。
陋巷之中,两人保持距离站着,金子懂得聚光,聚了一簇熠熠生辉的黄芒,在叶修手心跳动。
郑乘风望之眼神一颤,嘴巴微张,都裹在衣服帽子搭建的屏障里,叶修看不到。他又往前递了递手,意思是甭客气,拿着吧。
郑乘风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手腕子上绑了块廉价的运动手表,他交接过来,拇指顺手在金筹码上蹭了一圈。指尖皮肤大都嫩细,感受得到筹码表面的耗损和少许细浅的划痕,显然,这都是红尘岁月中几经易主后的留迹。
他曾听师父讲过这枚筹码的风光历史,隐有引为生平一大憾事之意,哪里想得到叶修一早清楚他们间的关系,一直在装懵懂,他真得当了叶修在秀宝,又知道这筹码的分量,便默认了这抵押物。
郑乘风把筹码收起来,“什么时候交易?”
心里计算了下最快过账时间,叶修答,“明天下午两点。”
“好。”说到了尾声,郑乘风才像信过叶修、脱下防备似的,手指一顶帽檐,目光滑出来,投到叶修脸上,看他脸色。
叶修也借此看清了郑乘风的半张脸,比照片上正当得意时得年轻才俊憔悴了许多,眼冒血丝,眉心拧川,掩在帽檐盖出的Yin影下,添多一份亡命之徒的狠劲,“在哪交易,你说吧。”
郑乘风道,“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到时我给你打电话。”
回到下榻酒店,又是一天晚霞隐退时。今天虽有波澜,好歹准头没翻出叶修的手心。贺天答应得比他想象中容易点,老狐狸难缠,见惯险峰恶浪,也更会遵守自然法则,懂得审时度势,求存求稳。叶修不担心他会使诈,利益驱使互相捆绑,除非大家都别想好过。
电梯稳稳停住,金属门向两边叮咚张开,把叶修吐了出来,电梯里就他自己,他累得腿发硬,又托边走路边想事情的福,脚步一沉,没迈出去,脚尖磕到绒厚的地毯上,被缠绊住了,拉扯着人整个儿向前倾倒了去。还好他眼明手快,一下扒住电梯门缝,把自己固定好,才免于倒栽葱的祸患。
与此同时,装在身上的手机还叫唤了起来,赶场似的。叶修将将站稳,摸索出手机来,一阵急震动,屏幕上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大概是跨国的原因,显示得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