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三天假,杨爱棠在程瞻家里窝了两天。
到第三天中午,杨爱棠回去福源小区,余馨也终于给程瞻打来电话,遮遮掩掩地问程闯现在的情况。
“他爸爸也知道那天太过了……还是一小孩儿嘛,为什么非得用上鞭子呢。”余馨唉声叹气地起了话头,“好好儿跟他商量,让他不要去当……不就得了。程瞻啊,这都三天了,他还不接我电话,他去哪儿了,你是不是知道?”
程瞻将手机扔在茶几上,任由余馨絮叨着,自己去清理那些尼古丁贴片的药盒子。虽然盒子摞起来惊人,但其实剩下的贴片已经不多,的确如杨爱棠所说,应该计算计算,减减量了。
“你帮帮忙,劝劝他回来,就说他爸爸给他道歉……”余馨疑惑地唤了一声,“程瞻?”
“嗯,听着呢。”程瞻生硬地回答。
“那天……那天那位……是你朋友吧?”余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不管怎么说,让他受伤了,真的不好意思。”
“妈。”程瞻说,又改口重叫了一遍,“余阿姨。”
对面蓦地滞住,一时死寂。
“当初我爸是怎么知道我要跟男人同居的?”程瞻发问。
余馨轻声:“你这是怪我?你自己能做,别人就不能说?”
程瞻笑了。他蹲在茶几前,一手拿着纸盒子,一手抹了把头发,“行,您说得对。那爸爸去年怎么又回心转意了呢?”
从电话里递出来的笑声令余馨浑身都瘆得慌:“他,他以为你改好了呀……他听说了你又要搬家,就猜出来……你总不能不回家吧?总不能一辈子——”
程瞻却打断了她:“我一辈子就喜欢男人,就喜欢那个男人。”
余馨接不上话:“你——”
“您跟爸说,以后就当没我,我也再不喝他家里一口水。”程瞻敛了笑,声音变得寡淡,好像觉得这一切都毫无意趣,“余阿姨,这就算我们最后一次聊天了。”
“程瞻……”
程瞻没有再应,径自挂断了电话。
三号的晚上,程瞻把程闯带回了豪景苑。
他们是在一座商场里碰的面,没有旁人。程闯把山地车停在外边,羽绒服都塞进大书包里,自己默不作声在角落里发呆。程瞻慢吞吞走过去,问他:“喝nai茶不?”
程闯就收拾书包跟着他往nai茶店走了。
两人点好了单,等待的时候,程瞻笑他:“一杯nai茶你就好了?”
程闯低声:“那也得看是谁。杨爱棠来的话,我倒贴他三杯——”
程瞻说:“他才不会来,你且做梦吧。”
程闯扭过头去。半晌,却又自己回过头来,声音小了几分,眼神里闪闪烁烁地,“你们,你们真的……在谈恋爱啊?”
程瞻一愣。几天前他只是说他喜欢爱棠,但不知道程闯是凭什么做出了这进一步的判断。原本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对上弟弟的目光,又抿了抿嘴。
商场里人来人往,各个都行色匆匆。玻璃门不断开开合合,发出悦耳的铃声,有黄昏的霞光贴着瓷砖从门底下侵入来。该是回家吃饭的时候了。
“谈了四年。”程瞻最终面对着程闯开口,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去年分了个手……现在,大概是复合了。”
程闯呆了呆,“分手?谁提的?”
程瞻有些难堪,“我提的。”
程闯蓦地站起来,难以置信,“哇靠!”又压低声音,“程瞻你好出息啊,你居然和他分手——”
就在这时,店员叫到了他们的号,总算把程瞻从尴尬里拯救出来。他领回一杯全糖、温热、加了各种料的珍珠nai茶,塞进程闯手里,一边加快脚步往外走:“都说了复合了!”
“怎么复合的?”程闯连忙追上去,又忙不迭问,“是不是舍不得?杨爱棠那么好,你说是吧——”
“你少跟这儿咸吃萝卜淡Cao心。”程瞻拿话堵他,“不准你再想他,他是我男朋友。”
“你好幼稚啊程瞻。”程闯摇摇头。
“……”上车以后,程瞻换了个话题:“今天谁送你过来的?”
程闯将nai茶吸得咕嘟咕嘟响,却不搭理这一句:“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也要谈恋爱。”
程瞻笑出声,“当然。”
程闯没料到程瞻竟不质疑他,静了片刻,突然为自己说的话有些脸热,转过头去望向车窗外。
城市里华灯初上,遥远的夜空里看不到一颗星。程闯手上的纱布早已经拆掉了,但他总觉得痒,不自觉把手背贴在热nai茶的杯壁上。
“程闯。”程瞻平和地说,“你没有错,你什么都不必害怕。”
车内是良久的沉默,只有暖风空调呼呼地吹着,把程闯的脸颊都吹得干燥。
SUV开进了豪景苑。在那条种满桂花树的路的尽头,仍然站立着程闯的母亲,彼好像手足无措的模样。程瞻遥遥地看见,便减速停车。
程闯将那台山地车搬出后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