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儿从小便住在青楼里,但因貌丑向来备受欺凌,不知受了多少冷言白眼,好在谢春儿是个开明的主,每每一笑了之。
但要按照楼里老鸨妈妈说,春儿年幼时生的玲珑剔透,憨态可人,花了三十文钱买下谢春儿后还想着将来等她长开后多揽点客呢!不料随着及笄之年临近,都说女大十八变,谢春儿却没变美,样貌已丑的令人已瞧不下去。脸上不知生了什么病,暗疮都破了脓,双颊之上亦是雀斑点点,着实令人作呕,整张脸大抵也就那双明眸看的过去。
每次老鸨妈妈见了都要以帕掩面,嫌弃道:“小娘子快快将貌遮了罢,莫要吓着客君了!”
谢春儿也不恼,日常乖巧的带上面纱。虽说她貌丑了些,心却是巧的,无论是算账,缝裁衣物,编发上妆诸如此类,连同楼里毒舌的秋月娘子都是要夸赞一番。秋月娘子大抵是楼里最难伺候的一位了,脾气又差又倔,不知多少姐妹暗地里讲了秋月娘子多少坏话。但偏偏她生的极美,谈笑间顾盼顾兮,风情万种。那些个名门公子皆为她痴狂,一掷千金。
这样的人儿,却只认定了谢春儿。
大概也是如此,谢春儿在青楼里好吃好喝的呆到了现在。
只不过有时候谢春儿也会难过,她在青楼里待久了,人情世故颇通,虽见惯了那些出入秋月娘子房内的“恩客”,也知道那些咿咿呀呀的声音意味着什么。
但谢春儿就是搞不明白,像秋月娘子的这样天仙的人为什么还要呆在青楼呢?她知道,秋月娘子其实使点手段就能让那些贵公子带回家做个妾的。
曾经的秋霜娘子便是如此,美滋滋的入了喜轿。
想着想着,谢春儿就端着洗漱盆直入了秋月娘子的房内。
“好生不懂规矩!”秋月娘子正在案前梳妆,面色绯陀未散,媚态晕开眉眼,秀眉却狠狠的皱着,掌内的木梳砸在案前发出轰隆声响。秋月娘子最厌恶旁人一声不吭便入房,谢春儿自知不对,利索的跪了下来,磕着头道:“娘子恕罪,春儿糊涂了,下次定不再犯。”
秋月娘子仍是怒意未消,恼气的啐了句,“谅你也不敢有下次。”顿了顿,又道:“罢了,你去西街上买点桂花糕回来罢。”
谢春儿不敢怠慢,利索的帮秋月娘子梳洗完毕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市集。秋月娘子年纪也不小了,却独独对这腻口的食物欢喜的紧。有次秋月娘子赏了谢春儿一块,谢春儿觉得真的甜的腻牙。数了数荷包中的银两,攒了这么些年也只攒了三两十六文,谢春儿低低的叹了口气。当时老鸨妈妈用三十文买了她,现如今却要花三十两赎身。三十两对于谢春儿来说可真是个天文数字,唯一那么些钱还是秋月娘子心情好时赏她的。谢春儿知道自己这幅容貌大抵是做不了花娘了,那么攒钱便更难了,不过在楼里活的倒也勉强痛快。
但谢春儿始终想着,等自己攒了钱,若是没人嫌弃,就随意嫁个男农,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两盒桂花糕三文钱,付完钱后,谢春儿还是忍不住怯怯的瞥了眼旁边铺子上的胭脂,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又不舍的原位放回。
一盒胭脂足足要十文钱呢,谢春儿舍不得花这些钱,况且她的脸本就经不起折腾。
回楼的路上,谢春儿小跑的急,不小心误撞了一位公子。她晕晕沉沉,匆匆间只瞥的那白袍被风卷起的一角,翩跹辗转,淹没了她的眸。
这样好的衣绸,怕是将她卖了都买不起一匹。
谢春儿没有多想,利索的跪下磕头,“公子恕罪。”
“你这小娘子走路怎的如此冒失,我家阁主若是有何损失定不轻饶!”一旁的侍卫厉声呵斥道。
谢春儿身子伏的更低,余光落在锦衣白袍的白净长靴上,果真富家公子的靴都是丝尘不染的,修长的腿宛若亭亭。不似她们这种人,绣鞋都是拾些旁人不要的。
“无碍。”白袍公子从头顶淡淡吐出二字,身影轻飘飘的,只是轻皱了下眉,对伏在脚畔的女子并不在意,绕开后便径直离开了。
谢春儿爬起时,双腿都近麻了。再转身望去时,只留下一抹模糊的白色身影,她抬手摸了摸烫红的脸,又摇了摇头。
这样的男子,哪是她们这种人能肖想的呢?
回楼时晚了许久,又挨了顿秋月娘子的骂。谢春儿抿着唇什么也没说,想到方才相撞的那位公子,脸蛋又红了。踌躇良久,谢春儿还是向秋月娘子开口询问道:“娘子可知咱们这边来了个阁主?”
“阁主”这个词对于谢春儿陌生的很,王公贵族,亲王将军,哪个不来图个痛快,唯独“阁主”这个官称她不太懂,也极少听。不过谢春儿觉得,秋月娘子见过的人比自己可是要多的多了,该是知道的。
秋月娘子睨了面前怀春的小妮子一眼,倒是笑了出声,轻描淡写回了句:“都是些江湖上胡乱封的。”
谢春儿认真的点了点头,心底无由得生出一股希望,若是那位公子愿意让自己跟着他,那便是洗衣做饭,做牛做马也是不恼的。但转念一想,人家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