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逢至觉得自己像在汹涌的海里沉浮,惊涛骇浪朝他扑打来,他被撞击得猛地溺进水里,又慢慢浮上。他又觉得自己在燃烧的热火之中,浑身都焦灼着,冒出热汗了,浓郁的烟味把他困住,无论他怎么跑都没有尽头,他哑着嗓子想要尖叫,却有温凉的水送到他的口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地,他感到这热气在慢慢散去,他被拖回到大地上,看到了微微的光亮。身体遭受了一番洗礼后像新生了一样,舒服、愉悦,每个毛孔都在惬意地呼吸,呼吸着那仍存在灰烬的空气。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
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方逢至只觉得身体很累,很沉,但又是舒服的,自从成年分化之后就没有得到过得舒适感,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像是完完全全发泄出去了,整个人都放松着。他先是转了转眼珠,看向四周。
这是一个很陌生的房间,很大却不空旷,边上的落地窗拉着半透明的帘子,这么看过去外面应该是一个阳台。家具和装修的风格让方逢至觉得很熟悉。再加上整个房间里弥漫不散的硝烟味的信息素,让他一下就清醒了。
他轻轻地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觉得沉是因为被什么东西压着,他的心不正常地跳了几下,然后慢慢地回过头。
他看到了闵峙的脸。
男人此刻半个人都压在方逢至的身上,沉沉地睡着。方逢至自己的皮肤和男人同样赤裸的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温热的,还有细细的汗渍。
大脑全是一些零散的记忆,他用了点力气从闵峙身下逃出,刚刚坐起,就看到扔了一地的安全套,并不是形容词,确确实实在大床的周边都是使用过的套,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好几管已经空了的抑制剂、吃完的营养剂空盒。垃圾桶里也满满当当的,看样子是装不下了才扔地上。
方逢至顿了几秒,从这用完的营养剂来看,他和闵峙至少一起在这里待了三天以上。方逢至脸上一片空白,呆滞地,脑子里不停地闪过发情期的那些画面。
这几天里他们从没出过房间,就这么一直待在这里做爱,有时是浴室,有时是床上,甚至是阳台。
他模糊地想起在付柏启的房子里,他祈求着男人,抓着他的手,让他不要离开,然后他们抱在一起,接吻,做爱。
每回忆起一个画面,方逢至的心就往下沉着,一直落一直落,像落不到底。后颈处传来蚂蚁爬过一样的酥痒,方逢至不自觉地伸手想去抓几下,碰到凹陷不平的腺体,那地方不知道被咬了多少次,碰一下都疼,他眨了眨眼。
完了。
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浑身发冷,心中被一股厌烦压抑的情绪塞满了。
自己和别人做爱了,他的第一次,不,应该说他的每一次都给了这个男人,给了他丈夫的上司。非但如此,他还纵容着,甚至祈求着这个男人标记自己,一次又一次。幸好他们没有走到最后一步,没有进入自己的生殖腔,仅仅是临时标记。
但这对于方逢至来说不算什么幸好。他已经出轨了,他背叛了自己的丈夫,这简直罪大恶极。他自以为自己对付柏启十多年的爱,他死守着的爱,想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自己的丈夫,但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他不知道付柏启有没有和别人有过,即便是在他身上嗅到了陌生Omega的信息素,他也无法确定这是在床上来的,还是真的如付柏启所说只是工作。如果他和别人有过,方逢至会觉得难过,因为付柏启背叛了自己,而自己也背叛了他,他们之间的婚姻没有一丝贞洁可言。如果不是,那他就会无比地痛苦,因为自己成了他们这段松动的婚姻的唯一背叛者。
方逢至浑身僵硬,觉得鼻尖很酸。他开始唾弃,唾弃造物主给他们制造了像野兽一样的发情期,唾弃造物主要把世界割离成三个性别,他更唾弃自己的背叛,唾弃自己的爱。
像陷入了死循环,唾弃完自己又想到自己不如意的生活,说他自怨自艾也好,说他软弱无能他也承认。同事们聚会喝多了总拿他开玩笑,说他胆子小放不开,又说起他结婚的事,丈夫这么久都不标记他,催着他离婚。方逢至每次都打哈哈敷衍过去。
他觉得累,别人能说出这种话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
自己从小在小镇长大,那时候他也不是这样的,虽然和父母关系不太亲近,但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过得也很开心。只不过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想着这么一个人。
后来母亲生病了,他为了自己的母亲,也为了和付柏启结婚,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里,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格格不入。
勉强融入冷漠的同事们,但总是有隔阂。
工作上也总有不如意的事,但他学历不高,又是Omega,想换工作哪有这么容易。
最终母亲病逝,欠了付家一大笔钱。
这笔钱、每月定期的发情,还有付柏启厌烦的态度,一件件事快要把他压垮了。想要还付柏启家的钱就只能忍耐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