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柳煦儿应声,似是懂了又似没懂。
安晟喉线一滚,张了张口:“其实这并不是最坏的选择,我之所以决定和亲,是因为我打算在……”
叩叩两声,门从外面推开了,莽然打断安晟未完的剖白。梅侍官端着食盒向屋里走来,未经允许的意外之举并不像是她的作风,但安晟翻身侧目看她一眼,心里犯阵嘀咕,倒也没有去怪责她:“吃了这么快就送来了?煦儿昏睡几天肯定饿了吧?先吃了再说。”
柳煦儿摸摸肚子,她确实饿了。
她从常欣宫被送回来以后就陷入昏迷高烧不退,这些天全靠安晟耐着性子哺她喝药吃粥,只是到底喂不进多少,不怪乎醒来以后浑身无力软趴趴。
安晟接过碗勺亲力亲为,这若是让外人见了,恐怕会以为躺在病榻上的柳煦儿才是公主。
不过这会儿柳煦儿病得稀里糊涂无暇他顾,安晟又是甘之如饴,唯剩梅侍官早就习以为常,默立一侧没有多话,只是双目始终落在柳煦儿身上。
等到柳煦儿填饱肚子又卧了回去,安晟静静等她沉入熟睡,这才与梅侍官一起跨出寝屋大门。
“你有什么话就说罢。”
门扉阖上的那一瞬,梅侍官听见安晟这般说,双眼滑过一缕异样之色,扭头看向自家殿下:“现在不是告诉煦儿真相的好时机。”
安晟瞥她一眼:“也对,毕竟她才刚醒不久,过几天等她Jing神稍好一些再说不迟。”
梅侍官面色微凝:“殿下,你知道我说的不只是这个意思。”
“从前是我轻看了煦儿对这件事的承受压力,明知她担惊受怕伤心难过却视若不见,如今她病成这样,我不想再瞒着她。”
安晟看出方才梅侍官是故意挑在那种时候进来的,为的正是阻止他向柳煦儿剖白身份与计划。从前他因诸多顾虑,确实打算等事情结束以后再细细向柳煦儿剖白一切,可现在他却不想等了。
这几天柳煦儿一病不起,迟迟不见醒过来,安晟真是被吓到了。他很后悔自己没有及早道明一切,如此柳煦儿不会耿怀在心郁郁寡欢,更不会冲动去柳公酌而淋雨生病。
守在病榻前的这些天,安晟想了很多。
他之所以不告诉柳煦儿实情,不过是怕牵累她。退一万步说,倘若失败的他无望可归,他不想在给予希望之后又残忍夺走那份念想。
倘若他再也回不来,寄一切希望于安晟,便将一切止于安晟,他宁可柳煦儿从不知道宋峥的存在。
可人终究是自私的,他从不希望彼此关系止于主仆,更不希望柳煦儿在回想起他的时候便只记得那抹本不该存在的虚影。
当柳煦儿向他说出一起逃的那番话,安晟承认,他竟有那么一刹那可耻地动摇了。
曾几何时他满心只有怨憎与痛恨,自他摒弃原来的身份化为安晟的那一刻起便从未想过逃离与放弃,可当柳煦儿对他说出这番话,他方意识到自己已非孑然一身,他舍不下柳煦儿。
所以他想告诉柳煦儿真相,在其选择的道路上只许成功不许败,迫使他在许下诺言之后得以兑现,也希望柳煦儿能够等等他。
安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梅侍官好似没听见,她的反应令安晟渐渐冷静下来:“梅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梅侍官面色隐晦,沉沉一叹:“实非我有诸多隐瞒,只是有些事便连我也没能想明白。”
“跟煦儿有关?”梅兰竹菊均是自小他陪伴长大,比起主仆更胜手足,安晟隐隐从她的话里嗅出一丝不寻思。
梅侍官瞥向方才二人刚走出来的那扇门扉,安晟的心倏然一沉。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屋外的昏灯照出剪影印在纸窗上,本该熟睡的柳煦儿半阖双眼,一道呢喃便如气息轻若鸿羽,只有她独个儿才听得清。
昏迷多日的柳煦儿好不容易才醒来,缀华宫却又发生了一件不吉之事。
昭燕公主身边那位失踪多日的nai姆许嬷嬷被找到了,人就浸在缀华宫的一口井里,泡了不知多少天的脸孔早已面目全非,酷暑天里弥漫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
坚持亲身前来的昭燕公主当场晕厥,没等安晟公主赶到就已经被宫人给抬走了。
原来自从得知安晟公主将要和亲西蛮之后一直闭门不出的昭燕公主这阵子与她的nai姆许嬷嬷又好上了,原本归燕宫里人人都道这风向怕要往回转的时候,不料许嬷嬷却失踪了。
昭燕公主心心念念着这位nai姆,求着皇后掀遍后宫每一处,今日终于在缀华宫里发现了这具死了不知多少天的的浮尸了。
奇的是淹死许嬷嬷的这口井竟恰好正是当日柳煦儿发现女尸的那口井,由于那地之前出过命案被大理寺给封了,自然而然那口井一直也没人碰,直到找上门的搜查队嗅到腐烂的恶臭味,这才终于发现已经死去的许嬷嬷。
一时间宫里众说纷纭,不少人称安晟公主一惯不喜许嬷嬷,双方早在当日在林府游赏之时就已结下梁子。昭燕公主醒来以后大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