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柳公酌之名非但早有耳闻,他的干女儿恰恰就在缀华宫里,可安晟回京至今竟直至今日方第一次与柳公酌打照面。
“茶凉了,殿下可需换一盏?”
柳公酌言笑晏晏,此人面白无须,生得斯文又秀气,举手投足的风雅像个不卑不亢的墨客。事实上在柳家出事之前便是赫赫有名的耽美之家,谁知入宫为奴的这些年到底有没有压垮身背那根脊梁骨。
安晟回想往日种种,只觉对方与他从柳煦儿口中了解到的模样不太相符,尤其这人看上去比文chao那个死太监还要充满威胁性,无论如何也让人无法将他与柳煦儿往父女那一挂联系起来。
安晟负气道:“人走茶凉,可有可无。”
人Jing一般的柳公酌又岂会听不懂这番话里的Yin阳怪气,他抬手示意龚玉拂去将他特意带来的陈茶续上:“只要您还立在大成的王土,便还是我大成尊贵无双的公主,岂能有轻慢之理?”
“柳总管倒是个明白人。”安晟嗤笑,如果他不曾看尽人情冷暖,说不定还真要被他给哄住了,“只可惜很快本宫便要离开这片所谓的王土。”
“殿下何须灰心沮丧?人若有志,到哪都能散发无限的光。”
安晟静静听着,面无表情看他:“比如?”
“比如,”柳公酌煞有介事地配合举例子,“到了西蛮,您便是至高无上的西蛮王后。一国之母、举世无双,难道不比当公主强?”
“……”我信了你个邪。
安晟眼角抽搐:“那看来本宫还要感谢圣恩?”
柳公酌反问:“殿下在接圣旨的时候难道不曾谢主隆恩?”
安晟闭嘴,一句话都不想接着往下说了。反倒是柳公酌眼看清点妆礼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话峰转向了别处道:“说来惭愧,听说我那不孝女儿回来之后病倒?想必定给公主您添麻烦了吧?”
见他惺惺作态,安晟简直气笑:“也不知柳总管说的是哪门子的不孝女?倒是本宫这儿有个无父无母的丫头前不久才刚被你们常欣宫给欺负了去。正好柳总管今日在此,不如便还本宫一个说法,说说该当如何处置?”
柳公酌没与她抠字眼:“殿下疼惜煦儿,我这当爹的自然是欣慰无比,只是那孩子上回跑来常欣宫闹事,属实有些逞宠过骄,丝毫没有以往的规矩与准则,换作从前我必严惩不贷……不过既然她如今是殿下的人,我自不能插手多言,管这点闲事。”
好不要脸的老混账,张口闭口摘得一干二净,倒打一耙不说,竟反指责起他的不是!几招下来,安晟算是看清这张嘴脸有多么厉害,冷笑一声:“你既知道不该多言,那现在又何必说这些话来多管闲事?”
“那我毕竟也是她的爹爹,虽不至于血浓于水,但在她去缀华宫之前,吃我用我拿我不少,教她管她也照顾了她,想必我之于她如师如父,便连最轻的关切过问都不许的话,如斯专横也不知煦儿吃不吃得消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安晟自诩能言善道,怎么着也不是个嘴笨的人,却被柳公酌接二连三噎得说不出话,肯定是因为涉及柳煦儿关心则乱!
柳公酌温声道:“孩子病了,为人父母者关心则切。不知殿下能否宽宏放行,让我这作爹爹的去探望一二?”
安晟默然:“成。”
反正清点妆礼的活儿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与其在这耗时间干等,不如到底走走。安晟留下梅侍官与柳公酌留下的龚玉拂对接,亲自为柳公酌引路。
这会儿缀华宫已经走得没人了,人手确实相当紧缺,所以当公主表示亲自领路也没人多说一句不是,心照不宣地各忙各的。
安晟走在前头,柳公酌慢两步跟在后方,两人默契忘记方才前殿的嫌隙,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本宫曾听煦儿提及,说是安排她入缀华宫的正是柳总管您老人家。奇的是煦儿还曾提及报恩一说,可上一辈人的恩情本宫实在知之甚少,正巧今日柳总管在,倒不如由柳总管替本宫解惑?”
柳公酌慢悠悠吐字:“不知煦儿如何与殿下说的?”
“你又何必在意煦儿说的是什么?你只管将你知道的说予本宫听即是。”
柳公酌伫足,安晟闻声回他一眼,便见柳公酌抬颚环望,慢悠悠说:“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只是殿下难道不打算先带我去见见煦儿?”
“这条路过去的地方,煦儿应该不在那里吧?”
第72章 解开 “煦儿到底怎么了?”
安晟静静看他一眼:“这可奇了, 柳总管似乎对我缀华宫内的布局了如指掌,竟连这个方向这条路到底走往哪里都一清二楚?”
柳公酌神闲气定,面色不改:“毕竟那是我的女儿, 为爹的多Cao心些,倒也不算过份。”
安晟勾唇, 噙起一抹冷笑:“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可惜你这份心意没安在煦儿身上, 倒来Cao心本宫的家务事,可就有些过份了。”
柳公酌眉梢一挑:“不知公主此话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