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该怎么办?”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看向了柳至勍。
“城中守卫大概有两万多人,还有五千金甲卫,再加上城防,撑个三五日不成问题,若是救援不能在三五日内赶到,平都只怕要乱。”柳至勍沉yin片刻,然后摊开了一张地图,他修长的指尖点在地图上:“离平都最近的城池只有这几处了。”
“既然梁军已经兵临城下,说明北方的防线已经全面破溃了,如此看来,离平都最近且有能力支援平都的便只剩下祁南郡。”三不言不知何时绕到了段琰身后,他指尖点在地图上,看了一眼柳至勍。
“的确,祁南郡是最合适的。”柳至勍屈指敲打着地图,好看的眉眼轻轻皱起:“可是祁南郡是东边的防线,若是从那边抽调兵力,梁军会不会……”
“不会。”三不言打断了柳至勍,他看着地图又指了几处地方:“这几处城池和祁南郡呈互相依存的布局,可以很好地给祁南郡提供掩护,而且,梁军主要兵力都集中在了平都,这个时候若是他们还想打祁南郡的主意,很明显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那便可以抽调祁南郡的部分兵力过来。”柳至勍此时才看了一眼段琰:“殿下,微臣先去部署,您在此地歇息片刻。”
目送着柳至勍离开,段琰才叹了口气,他的手指搭在椅背上,并没有去看三不言:“阿三,你真的只是赶尸人吗?”
“殿下是如何认为的?”三不言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然后轻轻把茶放在段琰面前。
段琰却低着头不去看他:“总觉得,你应该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赶尸人。”
“无论我是谁,我都是殿下心中那个三不言。”三不言蹲在段琰面前,手掌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阿三,你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每次我都认为你已经足够厉害了,可是下一次你就会更厉害。”段琰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惆怅:“我不知道你们为何都认为我适合做皇帝,可是就在刚才,你们所说的那些都是我没有考虑到的,我根本没有治国的才能,丞相大人先前与段珏交好的原因我其实都知道,虽然段珏为人心狠手辣,可是他却是有治国之才的。”
“殿下,你觉得一个好的皇帝首先应该做到什么?”三不言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个好的皇帝应该做什么。”段琰抬头看着三不言,露出一个苦笑:“我从来不知道该怎样成为一个好的君王。”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百姓,可是段珏做了什么?他可以为了夺得那个位置而置几十万百姓于水火,而殿下呢,却可以为了百姓殒命,但就这一点来说,殿下已经远胜于段珏。”
段琰怔怔地看着三不言,少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便接着说:“再者,殿下你会听取很多人的意见,然后从中择出最可行的方法,而段珏不会这样,他只相信自己,从这一点来说,殿下也是远胜于段珏的。”
“所以,殿下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你不会的自然有人会,如若不然,要那些臣子何用?况且柳大人从来都能看清局势,他看不清的,只是自己的心啊。”三不言叹了口气,他起身看向外面,目光里夹杂着一丝缠绵不清的怅惘:“他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柳大人一向不喜欢我,甚至当年他拒绝成为我的伴读。”段琰忽然发现,除去那些片面的印象,他其实从来都不了解柳至勍。
因为那次拒绝,他见了柳至勍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拘谨,而柳至勍似乎也是这样,但是他们却总能遇见。
“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殿下,你要相信,柳大人其实一直是向着你的。”
段琰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句话,他从来都不了解那人,也没办法对那人的行为作出什么评判,但是现在,他们都在为平都的安危着想,只这一点,他与柳至勍的过往便都能一笔勾销了。
柳至勍可以做一个好丞相,他也可以暂时做一个好帝王。
“小殿下,您不能进去啊!”门口忽然传来嘈杂,大概是柳至勍走之前吩咐过不能让别人进来,门口的老奴似乎在拦着什么人。
“怎么,我还不能进去看看我三哥了?”忽而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那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有一种正符合这个年纪的气势。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了,一个瘦削挺拔的少年走进来,前一刻少年还气势十足地训斥别人,却在看见段琰的那一刻红了眼眶,他似乎是想要扑进段琰怀中,可是却又克制着自己,只是远远站在门口,看着段琰喊了一声:“三哥。”
“瑱儿,快过来让三哥看看。”段琰看着段瑱发红的眼眶,心口不由得一热,他冲着少年招了招手,段瑱便扎进了他怀中。
“三哥!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不信,你怎么会死,我不信!”段瑱和段琰同为祺贵妃所生,关系自然亲厚,先前段琰的死讯传来,段瑱当即就发作了,现在重新见到段琰,到底年纪还小,便再也忍不住泪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