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泽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上沉凝似铁,而后哼笑了起来。
他却忘了,被他囚困起来的,从来是一只猛虎,而不是深闺中手不能提的妇人。
“我的好七叔。”Yin恻恻的低语在幽闭的房间响起。
他环视着卧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沉声道:“来人,备轿,去白鹭巷。”
李棠华坐在庭院里,手边茶雾袅袅,看见李越泽来,似乎并不意外,只是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来了。”
“给五叔请安。”李越泽执晚辈礼,基本的礼数周全之后,才抬起头来打量这个许久不见的叔叔。
与上次不同,这次见面没有幕篱的遮挡,便于他看清楚李棠华的模样。岁月并未在李棠华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比起李越泽五年前的记忆,这人不过是眼角多了些细纹,眼里沉淀了些沧桑。
李棠华淡定地任他打量,抬手给坐在对面的人斟了一杯茶。
李越泽谢过,将茶捧在手中,却并不饮下,而是斟酌着字句:“当年的事情,我要知道真相。”
“你见过他了是不是?”李棠华手指一颤,抬起眼来紧盯着他。
李越泽并没反驳。
这沉默已经够李棠华揣测出什么,他笃定道:“这段日子他一直在你手上。”
他看见李越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茶杯杯壁,这是他幼时便有的小动作,每当想要遮掩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指就会不自觉地动作。
李棠华沉下了脸:“他现在怎么样了?”
却见李越泽哂然一笑:“七叔可是好手段,在我眼皮子底下都能跑了,自然是好得很。”
李棠华前倾的身子这才往后坐正,他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第二次了,眼前的人,张口闭口都是那个人,明明他才是这人的亲侄儿,却也不见他关心自己。
还是说,他的七叔当真是魅力无边,是个男人都着了他的道?
李越泽不无恶意地想到。
眼下他还有求于人,只能将心里乱七八糟转过的心思放下,继续追问过往的事情。
李棠华却是冷着脸:“你可真是会做戏,之前竟半分端倪也不露。”
“我与他有血海深仇,五叔你叫我如何放过他?”李越泽气性也上来了,说话也变得不怎么客气,只是他的话,叫李棠华怎么听,都好似带着委屈。
也是,他一人在外受了多少苦楚,且这苦楚是因李成碧而起。虽说李棠华与他并不亲近,但是总归是血脉亲情不可割舍。
只是——
“他无事吧?”
“之后不知道,但我并未伤害他。”李越泽知道他问的是之前那段时日这人如何,他的确不曾伤害过那人,不过所做的事更为恶劣,但是这些,便不能言明了。
那就好。
李棠华自然不知他心里转过的种种思绪,只放软了语气:“你想知道什么?”
“很多,关于我父亲,七叔……我都想知道。”李越泽试探着开口,他知道眼前的人偏向李成碧,故而用了七叔这样亲近的称呼,就是提醒这人,他们都是一家人,有些事还是不必藏私。
李棠华听他的疑问,脸色变了些许,最终仍是沉yin道:“过去的事,我也不甚清楚。”
他回忆道:“我只知,当初他与你父亲去巡了半月的庄子,回来之后便生了一场大病,与齐家的婚事也因此作罢,当初齐小姐不依,还派人上门闹,可惜叫你父亲拦了回去。”
“从那以后,成碧便很少在家族会议露面,你父亲说是要静养,将他安置在西郊。我也是在中秋才见了一面。”
那个时候,他几乎不敢相认,短短一段时日不见,曾经矫健爽朗的青年如今仿佛一潭死水。
那年中秋家宴,正是阖家团圆,觥筹交错间,唯有一人神游天外,说是神游天外也不准确,应当说,他的心思被别的什么东西分去了,以至于对席间种种全然顾及不上。
李棠华忍不住偷偷去看这个变化如此之大的弟弟,他开口关切地询问道:“成碧,你怎么了?”
李成碧恍若未闻,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看向他:“无事。”他张口吐出一口热气。彼时的节气越发寒凉,他穿的也不算厚,怎会热到这种地步,更何况,他看过来的眼睛也不似往日,像是含着一汪春水一般。
李棠华心中一跳,还欲再说些什么,只听席间有长辈笑问:“成碧打算什么时候再结一门亲事啊?”
他看到被问及的人全身一颤,手指抓紧了袖口,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
奇怪。
这时端坐中间的李鹤年开口了:“七弟身体不适,我先带他下去休息,诸位自便。”虽然他面上笑着,但是眼中总像透着一股冷意,再加上他本就是家主,他如此一言独断,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人带走。
待人走后,席间沉寂了一会儿,众人复又推杯换盏起来,只有李棠华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